萧峰、虚竹、段誉三人的武功早已是独步武林盖世无双,尤其萧峰与慕容复相交十年,对他的一言一行俱了如指掌。是以,不等枪声响起,这三人便已落荒而逃,眨眼便翻出了相府的院墙。
然而,大宋首相遇袭被刺,何等泼天大案?
这三人前脚逃出慕容府,后脚开封府便已下令全城戒严搜捕刺客。一时间,汴京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此一来,萧峰等三人在京城之中即刻举步维艰,无论客栈百姓竟无一人胆敢收留他们,除了——六扇门。
六扇门大统领诸葛正我的府邸坐落于皇宫以西报慈恩寺附近,只因周边一带皆是高官府邸,开封府的差役们来此处搜寻刺客便也客气了不少。登堂入室是绝然不敢的,能够在偏厅喝上一杯茶水与管事嘱咐上两句就算完成任务。由此,诸葛府的管事便也顺理成章地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听闻管事回报慕容复亦受了伤,诸葛正我即刻面色一沉,质问萧峰:“怎么回事?慕容为何也受伤了?”
萧峰扭头看了一眼同样手臂中枪,正由诸葛府上的大夫帮忙取子弹的段誉,不禁摇头苦笑。萧峰等三人的武功虽高,燧发枪的流弹却也照样射中了段誉的胳膊,又擦伤了萧峰的腰部。唯有虚竹身负无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三人的绝世内功,逃过一劫。
诸葛正我何等精明,只这一眼便已隐约猜到了其中内/幕,即刻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诸葛兄!”眼见连诸葛正我都要翻脸,萧峰即刻起身喊了一句。“我此来汴京并非为了挑起争端。”
“你以为凭你就能平息争端?”诸葛正我终是忍不住转头怒斥。“这是大宋与大理之间的纷争,萧兄夹在其中代表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大辽?”
提起国事,段誉亦是满心忿恨,当下大声嚷道:“我大理国事大宋向来忠枕,慕容复却以诡诈手段谋夺我大理,可恨可鄙!”
段誉的书生之言诸葛正我实不屑理会,只似笑非笑地望着萧峰道:“南院大王有何高见?”
萧峰沉默了一会,终是沉声答道:“政治本身并无道义可言,唯有利益。”
如果说萧峰离开宋土四年可曾学到什么,那么这便是他在大辽官场最大的收获。国与国之间只能以实力说话,纵然曾经并驾齐驱情深意重,一旦一方走向衰落,另一方则必定毫不犹豫地吞并其国土壮大自身。曾经实力相当的两国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大理本就是大宋外藩?大理国虽世代忠枕,可也抵不过其所占据的南诏之地本是华夏故土。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今大宋中兴又哪有不收回来的道理?
诸葛正我这才少许有了些笑靥,低声答道:“你能这么想,明石也当十分安慰。”
段誉却是大惊失色,失声道:“大哥,连你竟也是这么想的么?”
段誉自幼受儒家学说熏陶,只知忠君事大。简单来说,便是小国寡民以忠义抱大宋大腿,则大宋也必定以仁义回馈手下小弟。然而这一回,大宋私扣段正淳大做文章谋夺大理国土,段誉深恨慕容复行事歹毒背信弃义,为建功立业无所不用其极。可大理百官话里话外却只埋怨段正淳行事不周,连累大理。待段誉来到大宋见了慕容复,慕容复更是理直气壮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无半点羞愧。以上种种,与段誉二十多年来所接受的价值理念全然不同,直教段誉茫然无措。
萧峰一见段誉这副不可置信的脸孔便是一阵叹息,段誉如今的茫然与他当年被萧皇后算计的情形何其相似?萧峰知道一时三刻要段誉明白政治十分艰难,这便柔声安抚道:“三弟,你治伤要紧。”说着,又扭头向诸葛正我言道。“诸葛兄,借一步说话。”
诸葛正我睨了段誉一眼,终是顺从地与萧峰一同往偏厅行去。两人在偏厅坐定,萧峰便叹息着道:“大宋与大理之间的纷争,我不愿插手。只是昨夜我那三弟的两个妹子去了慕容府,至于毫无音讯。大理段氏治国的本领如何,我不清楚,但大理段氏的家传武学确有独到之处。慕容既是做大事的人,又何必与两个无名小卒为难?”
诸葛正我耳聪目明,萧峰话音方落,他即刻了然。“所以,这行刺原是昨晚之事,今日你们是去相府要人的?”
萧峰沉默半晌,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诸葛正我呵呵一笑。“想是那段皇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与明石一言不合……”话说半截,他又断然摇头,一字一顿地道。“不对!与明石动手的,不是段誉,是你!萧峰!”诸葛正我了解慕容复,仅凭段誉绝然不会将他激怒成这样,唯有萧峰才能令其大失方寸。
“的确是我……”萧峰艰难地道,想到慕容复最后的那个命令,他的心中更是一片荒芜。“……我与慕容,终究今时不同往日。”
这一回,诸葛正我再没有搭话。只见他低头望了一阵摆在桌案上的茶水,良久方道:“萧兄,回大辽罢!这次回去了,就不要再来大宋了。”
萧峰亦是沉默以对,许久才答:“诸葛兄,纵然是家国天下为重,也该容得下人情冷暖。若是诸葛兄的父亲无端被扣、亲妹生死不明,你能坐视么?”
“不能。”诸葛正我坦然答道,“然萧兄可曾想过,为何明石昨夜不曾报开封府,今日却要报开封府捉拿刺客?”不等萧峰答话,诸葛正我便又直言道。“因为你!萧兄,你可还记得明石一样曾是你的结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