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说到这,慕容复不由一声嗤笑。“我是四品官员,出行自然有官兵保护。我将他引入包围圈,以火/枪伤了他。只是想不到,最终仍是让他跑了。”隔了一会,他又忍也忍不住地补上一句。“若是当时没有让他跑了,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萧峰懂慕容复的言下之意,只是他沉吟半晌最终只道:“慕容,我终究是契丹人,我的亲生母亲亦是死在汉人之手……”
“大哥,你听我一句。当年有份围杀你们全家的真凶大部分已死在你爹爹之手,如今玄慈也要死,只剩下天台山智光大师与赵钱孙。赵钱孙一生浑浑噩噩已是废人一个,但智光大师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百姓,实乃慈悲心肠,你切不可取他性命啊!”说到此处,慕容复不禁面露忧色。“否则……否则……我只怕,我保不住你啊……”
“冤家宜解不宜结。二弟,我明白的。”萧峰心头一热,即刻拍了拍慕容复的肩头以示安抚。慕容复本是朝廷命官,却拼着仕途不要当众说谎为他掩饰玄苦大师的真正死因。慕容复待他的情义,萧峰岂能不知?“我爹爹的事,实怪不得你……只可惜我恩师玄苦禅师……”
萧峰话未说完,农舍外便传来一声怒吼。
“狗官!死到临头,还在花言巧语!”话音未绝,萧峰便见着他的亲生爹爹如一只大鹏鸟向慕容复扑来。那苦修了三十载的少林般若掌掌力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向慕容复的背心袭去。
事出突然,萧峰连思索都不及便本能地一把揽住慕容复护至身后,同时左掌击出与萧远山狠狠地对上了一掌。
只听轰然一阵巨响,萧氏父子二人所发掌力四溢,犹如数股乱流四下碰撞,顷刻便将这处破旧的农舍震塌了半边。
“爹爹!”萧峰高叫一声,“爹爹息怒!”
萧远山却充耳不闻,又一掌向萧峰身后的慕容复而去。“你竟然还在帮他!”
萧峰不敢再挡,忙揽着慕容复一同跳出农舍,扬声大叫:“爹爹,世间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您不要再逼孩儿了!”
萧远山跟着跳出农舍,听到萧峰的话,他登即嘴歪鼻斜,只嘶声道:“你帮着外人打亲生爹爹,天打雷劈!这便是理!”
萧峰摇摇头,正色道:“慕容与孩儿八拜为交誓同生死,孩儿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杀了他!”
萧远山呵呵长笑,许久方恨声道:“所以,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你那好兄弟杀了你亲生爹爹!”
“爹爹误会了,慕容并非要杀爹爹,而是要拿您归案。慕容是朝廷命官,爹爹杀人行凶,他拿你归案本是职责所在,并未有错。”萧峰急忙解释,“如今……如今玄苦大师的死已不再被视为人命官司,慕容自然也不会再下令拿人。”
萧远山在意的哪里是玄苦的命案,即刻怒吼:“我看是你被他迷了心窍!你可知当晚若非有人相救,你老子早就命丧他手?你居然还拿他当兄弟?!”
萧远山话音未落,一直被萧峰护在身后的慕容复竟忽而呛咳一声,喷出口血来。
“慕容!”萧峰霎时一惊,忙伸手捉住他的手腕探他脉息。“你的心脉……”
慕容复微微摇头,捂着胸口缓缓道:“萧老先生,当晚你我两败俱伤。你固然断了条胳膊,晚辈却也同样命悬一线,至今不能动武。如今看在令郎的面上,我已帮你将玄苦之死掩饰了过去。你若还不依不饶,未免过分了罢?”
萧峰这一回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眼底的祈盼之色却教萧远山一望即知,这个亲生儿子也是希望他能息事宁人就此作罢的。
萧远山只觉心头怒火直冲灵霄,烧地他双目赤红如血,当即暴吼一声:“狗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掌向慕容复横扫而去。
慕容复不能动武,自然是由萧峰接下了这一掌。萧远山虽说断了条胳膊,但这三十载的苦修却也不是白饶。萧峰不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得狠手,一时只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萧峰自知如今萧远山怒上心头,绝然说服不了他,不由连声叫道:“慕容!慕容,你快走!走啊!”
哪知慕容复也在这要命的时候犯了犟劲,竟道:“我不走!大哥,你爹爹性情桀骜,是决然不会听人劝的!他今日若是杀不了我,便要来杀你!你还是让他杀了我罢!”
慕容复此言一出,萧峰尚未有何表示,萧远山已气得哇哇大叫。“你这狗官,好生歹毒!这个时候还来挑拨我们父子,绝然留你不得!峰儿,你让开!”
萧峰此刻又已挡下一掌,萧远山下手没有轻重,他只觉气血翻涌烦闷欲死。忍无可忍勿须再忍,他当即一声怒斥:“爹爹!够了!”
萧远山与萧峰相认以来萧峰待他一向恭敬孝顺,此时眼见萧峰为了慕容复出言呵斥,萧远山怒到极点竟不知如何反应,反而一怔。
只见萧峰头痛地摁了摁额角,缓缓道:“你们一个是我爹爹、一个是我结义兄弟,在我心中原是一般重要。此事原是误会一场,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么?”
萧峰此言一出,慕容复只觉心花怒放,心中暗道:通关!父子天性,岂是人力所能扭转?尤其现在的萧远山老迈孤苦又断了一臂,萧峰心中只会更加偏向他。如今慕容复凭着他与萧峰的多年情义终赢了第一局且是最艰难的一局。至于将来,正所谓来日方长,萧远山与慕容复在萧峰的心中究竟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