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老与马大元皆非富有心计之人,他们一心只当只要拿出这书信坐实了乔峰是契丹人的身份便能顺利除了他丐帮帮主的位置。万万没想到乔峰在丐帮之中威望如此之高,而这被视为杀手锏的书信又被一个小姑娘轻轻巧巧地给指成了伪证。
只见白世镜叹了口气道:“徐长老误信人言、犯上作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马副帮主伪造书信、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
然而徐长老与马大元终究在丐帮时日已久,结下不少至交好友。他们虽不曾与这二人同声共气,此时听闻白世镜要处死这二人却忍不住出言为他们求情起来。
大伙皆知此事关键在还乔峰身上,不禁将其团团围住。有的道:“徐长老老迈年高,难免糊涂……”有的说:“马副帮主实心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徐长老神情恍惚不知所措,却是马大元仍旧怒气填膺,只大声叫骂:“糊涂!你们都被乔峰这伪君子给骗了!糊涂啊!”
白世镜生性严谨,见了马大元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着实觉得碍眼,当即怒斥道:“马大元,死到临头,还在造谣生事!”
“呸!”马大元此时已被执法弟子紧紧扣住,可他却仍旧狠狠向白世镜吐了口唾沫,嘶声道:“你们以为乔峰是大英雄大豪杰?放屁!他是狼子野心的契丹胡虏!是勾引人/妻的奸夫!乔峰,我夫人是怎么死的,你知我知!我夫人身边的老仆已经什么都招了!乔峰!”只见马大元恶狠狠地瞪着乔峰,目眦欲裂,面颊涨地血红,颈间青筋暴起,仿佛是要择人而噬,瞧着极之可怖。
原来自打一年前马夫人无故落水而亡,马大元认定了马夫人之死并非意外,一心追查真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撬开了马夫人身边老仆之口,得知马夫人身亡当夜的确是与人幽会。而那与她幽会的奸夫,正是乔峰!如此奇耻大辱,马大元如何能忍?只可惜他虽衔恨却并无手段,拿乔峰无可奈何,直至徐长老传召他去郑州。
马大元此言一出,堂上更是一片扰攘,却并非怀疑乔峰人品而是确信马大元的确得了失心疯。就连刚被马大元吐了一脸口水的白世镜也忍不住劝道:“马副帮主,嫂嫂不幸亡故,大伙都对你十分同情。只是这件事实乃意外,大伙皆知乔帮主顶天立地不近女色,你何苦……”何苦给自己戴绿头巾啊?
要说乔峰勾引人/妻,连徐长老都不信,不由叠声叫道:“马大元!我一世英名,给你害苦了!”又扭头向玄难与玄寂二人叫道,“少林派无故诬陷我帮乔帮主,究竟是何道理?”
丐帮如此倒打一耙,玄难与玄寂不禁瞠目结舌,忍不住高声嚷道:“你们明知乔峰是契丹胡虏竟仍颠倒黑白、一意维护他,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忠义双全的丐帮?”
“少林派居然还敢胡说!真当我们丐帮没人么?”吴长风一声怒吼,堂上群丐立时执起兵刃将几个大和尚团团围住。
“统统住手!”眼见两派争斗将起,乔峰立时一声高喝。他这一声隐含了他一身浑厚内力,只震地众人气血翻涌,即刻安静了下来。只见乔峰缓缓扫过堂上群丐,沉声道:“此事大有内/幕,大伙不可妄动,以免中人奸计!”
乔峰在丐帮威望甚高,有他一言,群丐即刻齐声称是,同时将兵刃放下了。只是这目光仍旧在几个少林和尚的身上来回巡视,态度极其不善。
只见乔峰缓步走到一名执法弟子身前,朗声道:“徐长老对我帮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今日受人误导方说了几句糊涂话,罪不及死。”说罢,他忽然执起法刀以迅雷之势插入了自己的肩头。“这一刀,我代他受了。”
“乔帮主!”群丐见乔峰代人受过,登时痛叫起来。
乔峰却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又将目光转向了马大元。乔峰心知这书信的真伪只怕没那么简单,但为稳定局面保住丐帮清誉也只得先默认它是假的。“马副帮主伤心夫人之死,以至疑神疑鬼胡言乱语。咱们既为帮中兄弟,便该体恤他的苦楚,还是先寻大夫为他诊治才是正经!”
白世镜亦道:“还是乔帮主说的是!咱们丐帮向来清白,纵然要处刑,也要马兄弟心服口服!”他此时称呼马大元为马兄弟而非马副帮主,那言下之意便是悄无声息地抹去了他副帮主的职责。
白世镜的处置大伙皆无异议,唯有马大元面如死灰不住哀叹“糊涂”。
乔峰定夺了帮中大事,又将目光转向玄难与玄寂二人。“至于我恩师玄苦大师之死,待乔某查明真相,定给少林一个交代!两位禅师,请!”
玄难、玄寂此行原是要拿乔峰上少林问罪,如今听闻乔峰下令逐客,丐帮群情汹涌,他们如何都提不起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豪气。二人互视一眼,只得扔下一句:“乔峰,玄苦禅师的仇怨,少林派绝不会善罢甘休!”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