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上,薛定锷果然中计,分兵把守山道。”白愁飞双手笼袖,恭敬地一揖,道。
吴锋点了点头:“很好。”
他纤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划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天早上将会起雾。”
一边的许丹弦眨了眨眼睛,头顶上白嫩的猫耳朵颤抖着,怯生生地道:“我可以发表意见吗?”
吴锋叩几笑道:“说吧,小猫。”
“薛定锷军力雄厚,分出少数兵力,仍然远胜我军。其营寨布置大有章法,固若金汤,哪怕我军趁着晨雾奇袭,也无胜算……”
许丹弦话语轻柔,吐词却异常清晰。
他的确不止是擅长筑城,对于行军作战也有一定造诣。
吴锋摇头:“现在薛定锷坚信我会趁机从下游渡河,我若绕过后方,从上游抢渡丹水,直接救援大桑城又该如何?”
许丹弦一怔:“这几日水涨,大桑城边水流越发湍急,我军舟船又无法进入到此处。搭建浮桥渡河的话,非片刻可成……”
他的话音中带着些许惊惧,意思是——如果在半渡之时被薛定锷发觉,发起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薛定锷已经被我的布置所误导,加上大雾的掩护,足够为我们争取一定时间,但还不够。”
吴锋眼神骤明:“我计划分兵一千,埋伏在敌营之侧。待敌军发现我方动向之后,衔尾追杀。”
许丹弦脸色大变。
“主公!”他不由惊呼道:“我军本来兵力就不到四千,如今再分兵的话,以这支小小偏师牵制敌军,无疑于投肉入虎口……”
他管理内政,当然知道吴锋为了拼凑起这三千多战兵的援军,费了多少口舌,力劝那些私心重重的豪强重臣,用唇亡齿寒的道理竭力说服,才让他们愿意出兵。
如果这一战损失太大的话,吴锋无疑是自取灭亡啊!
吴锋长叹一声。
“没错,这支部队就是交给敌人消灭的。”
此言一出,许丹弦惊得长大了嘴巴,瞪着一对圆圆的眼睛,下巴都似乎要掉下来。
“当年先师兵败汉水,虽然仅以身免,但事后逃回来的兵力也有一半。我的目的,就是要让薛定锷以为再次中计,将偏师当作我军主力而发起进攻。这支偏师则可借助山势以及薛定锷抛下的营寨与敌军缠斗,直到崩溃——那时候,我军主力该已经和那条蝮蛇会师了。”
吴锋的意思是,虽然这支偏师注定被牺牲,却不会完全覆灭,还能够通过溃逃来保全一部分。
他又看向白愁飞:“多亏有你献上的简易浮桥之策,可以节省我军很多渡河的时间。”
白愁飞战前献计,将数块木板以绳索连接,让士兵背负在行囊之中,到了河边不必伐木,只需要将一组组的木板组装起来,就能成为一座完整的浮桥。
听得吴锋的夸奖,这个猴子一样的小个子男人咧开嘴憨厚地一笑,露出满口醒目的白牙。
许丹弦嘴唇翕动着。
他依然无法理解。
神堂如今这样内忧外患的局势,还要牺牲接近一千人,结果仅仅只是和薛衣人会师么?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会师之后呢?主公可有击败薛定锷的计策?”
吴锋揉了揉下巴,忽地大笑起来。
“计策……到时候再想吧,哈哈哈哈哈!”
许丹弦身躯剧震,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吴锋竟然完全没有后续的对策。
是啊——哪怕与薛衣人会师,双方的兵力差距之大,也不是计谋所能填补的。从细作的线报来看,薛定锷用兵沉着稳重,又得士众之心,虽然不擅奇谋,但也无破绽可寻!
难道这真是飞蛾扑火的一战?
许丹弦咬了咬牙,决定拼死相谏。
现在外头都说他是出卖了清洲城才得到吴锋重用,他不愿意被人这样看待。
既然效忠于吴锋,就要尽一个臣子的本分。
这时白愁飞却笑了笑,用鸡爪子一样的手掌抹在许丹弦的后背上。
“主公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他本就不计划打胜这不可能胜利的一仗。”
吴锋向白愁飞投去赞许的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只要能与薛衣人会师,两军结合至少能够杀出重围,回到神堂的地界上。吸收薛衣人的忠心队伍,足以弥补我军的损失——主公这次出兵,并不是要消灭薛定锷,而是作为一个女婿,让夫人和她的父亲能够团聚。”
“乱世中多有薄情寡义的枭雄,却少见这样有情有义的主公。”白愁飞手舞足蹈,眼神异常兴奋:“堂主对于夫人和岳父能如此尽心尽意,我们这些臣子又有何忧?跟了这样的主公,正是百世修来的福分啊……”
许丹弦垂下头,沉默。
原来如此。
吴锋还是在玩火。
哪怕杀出重围,面对薛定锷潮水一样的大军,损失也必定不小。
薛衣人的部下都是汉中人,他们有多少愿意长久留在神堂地界上也无法预料。
而把薛衣人救回来,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
然而白愁飞说得对,这样的吴锋,正是有情有义的男子,值得臣子为之追随。
只是他既然那样爱他的妻子,为什么又要夺走我的玉姐姐?许丹弦黯然想道。
吴锋却冷冷剜了白愁飞一眼。
“你这只猴子,未免说得太多了些。”
他扬起头,大声道:“只是那个老东西让我亲手杀了他,我怎么能够违背他的心意,让他死在别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