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谷城。
身着青色长袍,面容沧桑的水野馆之主水信元表情不善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少年容貌极为俊美,眼角眉梢却不乏英迈之气,后边几名少男少女也眼神明亮,气势不凡,绝非泛泛之辈。
他本不想与他们会面,然而神堂大军已经如同闪电一般压境。
三河剑派在襄阳城的总部刚刚从骚动中缓过气来,援兵一定不会来得太快。凭借城防,撑到援军赶到而打退敌人可能不难,但是领地被烧讨个稀烂的话,损失都要水信元自己承担。
水信元不喜欢神堂,也不喜欢苏梦枕。
但他不得不承认,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少年,美貌的确是他平生仅见。他的外甥李询继承了妹妹全部的美貌,已经称得上绝美,然而这神堂继承人吴锋却还要稍胜一筹。
吴锋悠然瞄向门外,院子里有一口大鼎,鼎内装满了水,热气腾腾。
鼎的下方不但布满炭火,火光熊熊,里面更有紫阳金精和炙焰金精烘烤于其中,令火焰转成五光十色,暗藏绝炙之力。
就算征天高手被丢在里面煮,也能煮个肉烂骨销。
这当然是水信元为他们准备的,如果吴锋游说失败,就把他扔进鼎里。
堂外的青石道路两侧以及堂上,更有大量手持刀剑的甲士和身着羽衣的道人肃然而立,杀气腾腾。
水信元还没开言,吴锋已经是懒洋洋地笑着,极为随意地道:“大丈夫生不九鼎食,死则九鼎烹。一口鼎还是少了些。”
他看向一边的罗廷玉:“狗,你说对不对?”
罗廷玉极有默契地回答道:“老大说得没错。”
薛洗颜的同性伴侣,小妖精齐琪也瞧着吴锋,美目生发异彩。
水信元嘴唇隐隐翕动,而后吐出一口气,道:“吴锋公子请坐。”
吴锋大马金刀地在水信元对面坐了下去,罗廷玉等几人则侍立在一边。
侍女送上了茶水,正要退下去,吴锋却看向侍女,笑道:“以酒代茶好了。”
说话之时,他还有意无意地瞄向侍女那高耸的胸部。
这洒脱的神气,好像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里了一般。
水信元微觉不快。
这神堂的野小子,果然如同传言中的那样无礼。
但他还是让侍女换了一坛花雕上来。
吴锋给自己倒了一海碗,捋起袖子,大口往嘴里灌酒,喝得极为痛快,却是没有漏一滴出来。
他也打量着对面的水信元。
水信元如今应该不到四十岁,比起苏梦枕要年轻不少。但他却脸容已经带上了五分的苍老,额间布着浅浅的皱纹。
他眼神仍旧很明亮,但深处却暗藏着多疑少决的神色。
水信元的父亲水忠政过世后,水信元改革财政,大兴盐铁之业,获利颇丰。以所获之利举办集会,召百姓欢饮,放烟花数万道,火光丽绝,被百姓评价为:即西域丝路上的商业巨城——枪城,也见不到此景。
因此在中原地区,水信元拥有着很不错的评价。
但吴锋今日一见,便笃定了此人的器量和气魄并不足道。
圣人垂衣裳而天下治。而水信元继位不久,只是治理小小的水野领地,便令自己显得如此苍老。
“你等所来,必定为了劝降。但未曾交兵,便背叛三河,水某人实做不到。”水信元眼神闪烁。
他却是神色骤冷:“如果杀了你们,苏梦枕必当震怒。那么将你等绑赴襄阳,三河有神堂的继承人作为人质,即可令苏梦枕退兵,再不敢来犯。”
吴锋闻言,吸干嘴角的酒液,长笑起来。
“我在神堂之中名为继承人,实际上却是个人见人憎的野小子。神堂之事并不完全决于师尊之手,想要我死的人太多。如果挟我为质,神堂上下反而大都会要求猛攻。其时吴锋死则死矣,水野馆的城塞堡垒,乃至庄园田地,恐怕都要化作一片荒野。”
水信元听到吴锋自称野小子,反而愣了神。
如今整个三河剑派的实力,都比不上神堂,何况一个小小的水野馆。如果不计代价的话,神堂的确有将整个水野领完全摧毁的能力。
而如吴锋的说法,杀死吴锋和以吴锋为人质,实在没什么区别。
不待水信元有机会说话,吴锋又眼神一横,问道:“水馆主追随李家,是为了什么?李家对水家有何恩何惠?”
他词锋如电,断然道:“李清抢走水馆主的母亲,李忠又夺走阁下的妹妹,如此大的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水信元面色剧变。
这正是他心中大痛。
母亲被李清强逼与父亲离婚,成为李清的继室,人妻的贞节遭到玷污。而父亲竟然觍颜事敌,还将妹妹嫁给仇人的儿子。
水信元从小便对美若天上仙子的妹妹有一种奇妙的感情,虽然不涉及**,却包含着浓重的掌控欲。
而夺走她的竟然是侮辱母亲那人之子!
一时间,门口的侍卫纷纷拔出武器怒吼:“大胆!”
这是水家的最大伤疤,却被吴锋如此直接地揭开,一片鲜血淋漓。
水信元嘴唇翕动着,却是猛一挥手,阻止了想要行动的卫士们。
他咬着牙,道:“不错,这正是我平生最大之恨。”
“父亲忠于李家,还能接受,但将妹妹嫁给李忠那个混账,我水信元无论如何不能理解!世上怎有这等荒谬绝伦之事!”
水信元喉头发出低低的嘶吼,双手按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