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乱瑾虽然身形娇小,不过食量其实也不小,她说自己因为爱吃所以才精研烹饪,并不是虚言。
但她烤肉走的是精致的路子,一次只烤数串,不疾不徐,眼神凝注着火堆,全神贯注,素手起伏上下,手法如簪花纺线一般,就如同在制作一件最精美的艺术品。
只有这样心无旁骛,如同明镜秋水,以绝对的专注去对待自己手上的食材,才能令肉肴完全入味,滋味均匀而佳妙到极致。
世上的技艺,也都是这个道理。有极致的兴趣和追求,则绝不会急躁,以最平和宁静的心境,将技巧研究至妙到毫巅。
吴锋也分毫不急,放下了平日里的紧迫急躁,悠闲地看着她的动作,也不说话打搅她,让她得以将全部的心神沉入自己的工作中。
她又烤了几轮猪肉,先把自己喂饱,再让吴锋也吃到沟满壕平,用竹签剔着牙打起了饱嗝。
吴锋一向喜欢伴酒而食,随身也带着美酒,但苏乱瑾的烤肉味道实在太美,令他都忘记了饮酒。等到想起喝酒的时候,肚子都已经胀得装不下半点东西了。
“走吧,哥哥。”苏乱瑾麻利地灭掉了火堆,对吴锋亲昵地道:“这孤岛上也没什么意思,阿市还想看这茫茫东海上各种有趣的东西哩。”
吴锋点点头,道:“好。”
这座荒岛上除了猪群之外,的确并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东西。
收集了一些猪肉之后,吴锋与苏乱瑾一同登上螺舟,重新起航。
同样是初次出海,苏乱瑾对海洋中的一切都表现得饶有趣味,用天真的眼睛打量着海阔天空之间的万种奇妙,不时问这问那。
对于海上的事情,吴锋其实了解得也极少,但只能尽自己所能来回答。
偏偏苏乱瑾又是喜欢寻根究底的性子,时常把吴锋问得一片困窘。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放下男人要面子的心理,承认自己也只是初趟出海,对于海里的事情了解同样少得可怜。
听到这话,苏乱瑾吐了吐舌头,而后小嘴翕张,咯咯娇笑起来,笑声脆嫩,如同新剥的菱角一般。
坦言自己也有不懂的事情,不再厚起脸皮强撑,吴锋心底反而畅快透彻起来,听着苏乱瑾的清澈笑音,也不由自嘲地大笑,笑声响遏行云。
两人相对而笑,许久方息,登时感觉互相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许。
正在这时,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有许多黑色的三角状物事如梭子一般划过。
苏乱瑾微微愣了愣,问道:“那些是——鲨鱼?”
她没见过鲨鱼,但也听说过它们的赫赫凶名,从图鉴上看到过鲨鱼的样子,知道鲨鱼的背鳍是无鳞的三角形。
吴锋点点头:“应该是。”
“那么……”苏乱瑾面色微白,沉吟道:“我们是不是该圆舱?”
恐惧来源于未知。
她生活在陆地上,对于陆上的妖兽还是有些了解。面对野猪妖兽的围攻,为了保全性命,只得暂时遗忘恐惧,全力应敌。
然而对于这些海里的鲨鱼,她全无了解,也不知道来袭的究竟是普通的鲨鱼,还是战斗力强大的妖兽。
而且苏乱瑾现在有吴锋可以依赖,自然就比需要自己面对危险的时候显得胆小一些。
吴锋微笑道:“阿市,记性不错。”
他之前只是稍稍一提这螺舟的使用方法,没想到她就记住了圆舱这个词。
碰上暴风雨时,可以将螺舟的船舱完全闭合,令船只形成封闭的结构。船体经过阵法强化,风暴也极难摧毁,足够支撑到风暴平息。
面临鲨鱼的攻击,当然可以圆舱进行龟壳防护。
“不过……”吴锋又悠悠道:“如果是普通的鲨鱼,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对付。倘若是妖兽的话,难道它们破坏不了舱壁么?”
苏乱瑾这才呀地惊呼一声,意识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如果鲨鱼们有能耐破坏坚固的舱壁,他们困在船舱内,反而将无路可逃。
“何况……”吴锋顿了顿,打量着纷然逼来的鲨群,以神识默默感应:“这些恐怕不是普通的鲨群。”
“不是普通的鲨群……”苏乱瑾咀嚼着吴锋的话语,感受着其间的凝重。
吴锋既说不是普通的鲨群,便意味着两人碰上的麻烦不小。
吴锋的意思并不是说这些鲨鱼其实是妖兽。
他说话向来简洁,没有同一个意思说两遍的习惯。何况对于修炼之士来说,妖兽也没有太多好怕的,很多时候还是极为宝贵的资源。
吴锋已经纵开赤霄剑,运转真气,奋起一剑“剑气侠虹”,剑芒如匹练,倏忽而出,刺入海水当中。
匹练一般的白色剑芒,骤然散发开来,绽放出虹一样的光芒,剑气已然脱离了剑身,却又缭绕不散,如同凝成一把新剑一般。
这在神堂的招式当中,显得很独特,反而有点像气武一脉天子峰的招式。
海面上一时波分浪裂,一道血线逸出。如同长了眼睛会拐弯的剑气带着滚烫的热力,令海水纷纷化作炽热的白色蒸汽。
一个人影纵身而起,骑在一半浮出水面的鲨鱼背上,用手掌捂住后背,明显受了剑伤。
随即密密麻麻的人影从海中跳出,骑上鲨鱼,将吴锋的小船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所骑乘的鲨鱼并不特大,体形在两三米之间,与成年的战马相近,但气息凝重,眼中凶煞之气毕露,显然是有修为的妖兽。
这种小型鲨鱼反而适合人类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