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夜风萧瑟。
漆水,拦河大堤旁,站满了披甲的汉军将士。
张郃缓缓的抬起了头,望着头上的明月,眼见月亮已到中天,猛然拔剑而出,嘶声怒吼:“破堤!”
嗬!
随着两旁将士的如雷响应,奔上河堤之上,齐齐挥动手上的铁铲,大堤上被挖了一个小口子,河水慢慢流出。
口子虽小,流出来的河水依然呈奔流之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而且奔流出来的水浪不断的洗刷着缺口两边的泥土,使口子越来越大,轰鸣声越来越响,如同奔雷。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拦河大堤已经轰然倒塌,滔滔浊水正从缺口倾泄而下,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洪峰,向着低处咆哮而去。
张郃站在山顶上往下望去,只见山下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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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滚滚浪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恶狠狠的向土垠城扑了过去。
蹋顿睡梦正酣时,突然梦见自己掉进了冰窟,遂即猛然惊醒,结果却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泡在水里!
蹋顿全身湿淋淋的站了起来,正欲召来亲兵问个究竟时,帐帘却被人猛然掀了开来。
旋即亲军头领已经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高声喊道:“大单于,大事不好……水,到处都是水!”
蹋顿顿时心头一沉,不及披挂便匆匆冲出了大帐。
出得大帐,蹋顿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枝火把往四周一燎,只见四周尽是茫茫水面,而且就刚才这一会,水位就从脚踝没到了小腿肚,而且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升,看到这一幕,蹋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大面积的积水,从何而来?
然而塌顿并非愚蠢之人。瞬间想明白了道理。这定是汉人堵水再决堤而奔涌来的漆水河里的水,怪不得城外找不到半个汉人百姓的影子,很显然,汉人早就谋划好这一切了。
这一刻。蹋顿不禁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样,当初就该多派侦骑,对土垠城附近的漆水侦查一番,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蹋顿捶胸顿首的叹道:“唉,失策啊,失策……”
举目望去,四周惊呼声四起,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那道已经砌了两尺多高的土墙被泡在大水之中,正在缓缓的倒塌,白天还在幻想着将公孙白困死在土垠城中,此刻几乎就成了个笑话!
“大单于。赶紧走吧!”亲军头领惨然道,“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成了!”
蹋顿急低头看时,只见水位已经没过膝盖快到大腿了,当下嘶声吼道:“传令,全军往西北方向转进,快!”
当下蹋顿带着亲兵营往西北方向急走。
可是黑夜里哪有那么容易辩认方向?走着走着,方向感就全没了!
这时候,整个乌桓人大营已经全乱了,除了蹋顿的亲兵营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别的营、部、曲已经完全乱了建制,数以万计的乌桓人将士正在积水中无头苍蝇般纵马东奔西跑,而且全都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神情也是无比凄惶。
轰轰轰!
水浪声四起。一时之间许多骏马嘶鸣着四处窜逃,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主人,导致许多士兵找不到自己的马匹,只好徒步乱窜,这中间又有许多没找到马的乌桓人去抢夺别人的马匹,导致因争夺而自相残杀。
蹋顿连连大吼。试图阻止混乱的漫延。
不过很快,蹋顿就发现这根本是徒劳,即便他拔剑连续斩杀了数人,也依然无法阻止混乱的漫延,到最后,甚至连他的亲兵营也有了不稳的迹象,蹋顿终于知道,乌桓人大势已去,到现在,他已经不可能有效掌控这支军队了。
“走,不管他们了!”蹋顿当下带着亲兵随便选了个方向纵马狂奔而走。
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水位就渐渐地漫过大腿到了腰部,这时候人在水中走就非常之吃力了,就在蹋顿自忖必死时,却发现水面奇迹般地下降了,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水位下降了,而是脚下的地势在增高!
“大单于,高地!我们上到高地了!”不少亲兵顿时喜极而泣。
蹋顿连滚带爬上了高地,再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已经只剩不到百人了,其余的亲兵估计不是被淹死就是中途走失了。
在高地上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就渐渐地亮了。
借着薄薄的曙光,蹋顿放眼望去,只见前方已经完全成了一片泽国,方圆估计都有十数里之广,远处水雾中,隐约可见土垠城,其城墙都被淹了两丈多高!看到这一幕,蹋顿心头顿时一沉,积水如此之深,驻扎城外的大军又岂有幸理?
回想数日之前,自己率大军出征之时,还满心以为可以一举剿灭公孙白,再不济也能将公孙白困死在土垠城,却万万不曾想到,四万大军竟在一夜之间葬身鱼腹!
四万多精骑啊,那可是三郡乌桓的六成以上的青壮啊,这一战过后,乌桓人注定在二十年之内是要没落的,甚至可能永远的没落下去,我是乌桓族的罪人啊!
想到这里,蹋顿顿时万念俱灰,当下拔出佩剑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大单于不可,不可呀!”亲兵头目赶紧扑上前来,死死摁住了蹋顿。
蹋顿叹息道:“遭此大败,五万大军仅剩数百人,我又有何面目回去见族中父老?”
“大单于,三思哪。”亲兵头目凄然劝道,“胜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