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和余九娘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因余九娘在同计师傅商量来接她们的时辰,无事可做的谢蓁便观察起了附近的情况。
如意门外已有几辆马车先在此停候了。
谢蓁不用细想也知道这些马车应当都是前来赴梅花宴的各位贵女府上的马车。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似的,远远地又驶来了一辆马车,竟然直直地朝她冲撞而来。
谢蓁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但她退得却还不够远,眼看着那骏马高高扬起的蹄子要将她踏在脚下。
谢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好在那车夫用力拉住了缰绳,转开了马头,才没有酿成惨剧。
骏马甩了甩脑袋,在谢蓁身边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
谢蓁手脚一阵冰凉,心里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
余九娘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时,便看到那匹骏马对着小小的姑娘扬起了马蹄子,那一刹那间她的心脏都差点吓停了,待见那车夫总算是勒停了马,她心里这才松了口气。高度的紧张和突然一下子的放松,她这时候就好像一颗泄了气的球一般浑身都有些发软了。
好在她不是个柔柔弱弱的娇小姐,总算是立刻就回过神来,提裙跑了过来,拉着谢蓁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声音颤颤地关心道:“蓁妹妹,你有没有伤到了?”
谢蓁十分感激她的关心,因此虽然心里仍有些后怕,但还是对着她勉强笑了笑,道:“余姐姐,我没有受伤,抱歉让你受惊了。”
余九娘见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却还说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心里更加心疼她的乖巧懂事。
她越是心疼谢蓁,心里就不免对那车夫越生气。
“你会不会赶车啊?没看到这里站着个人吗?”余九娘转过身。怒视着那车夫道。
那车夫却是狂妄的很,都差点撞了人却还不下车仍然安坐在马车之上,居高临下地随口道:“哦,原来这里还站着一位小姐么?我方才没看到。真是对不住了。”
听到他这不以为然的语气,余九娘顿时气红了脸,道:“你以为你随随便便说一句对不住,这件事就算完了么?”
那车夫不耐烦道:“那小姐你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余九娘气得直哆嗦,这是哪家的恶仆!天子脚下。居然如此狂妄!
“你!”余九娘瞪着眼睛,就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车夫。
谢蓁连忙拉住了她,低声道:“余姐姐,我们今日是来赴宴的,还是不要惹事生非了吧?”
余九娘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只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咬牙道:“蓁妹妹,是那车夫实在没有规矩,我要不能教他重新做人,我的余字就倒过来写!”
余字倒过来不还是余字?谢蓁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余姐姐,这恶仆自有他家的主子收拾他,我们犯不着为这样的人生气啊!”
余九娘想想也觉得她这话说的不错,因此只暂时忍下了火气,点头道:“妹妹说的不错,和这样的恶仆争辩实在是跌了我的身份,等我待会儿在他主子面前告他一状,看他主子怎么罚他。”
谢蓁却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马车外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马车里的小姐却还没有出面。岂不是很奇怪么?总不会是睡着了吧?
但当着那恶车夫的面,她自然不能将事情的疑点分析给余九娘听,因此只笑着拉她退到了一旁,“姐姐。我们看看情况再说吧!”
余九娘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她退到了一侧。她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马车的帘子瞧。
谢蓁能感觉到她的身子绷得很紧,好似是时刻准备着,等马车里的小姐一露面,她就要冲上去细数那恶车夫的不是。
谢蓁勉强忍住了不让自己笑出来。转头也看向马车。她也想看看马车上坐着的究竟哪家的小姐。
那恶车夫却以为她们是害怕了,只嘲讽地冷哼了一声,终于跳下马车来,伸手打起了车帘。
谢蓁和余九娘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一只手。
那只手缓缓地探出,缓缓地扶住了车门,然后似乎马车里坐着的那位小姐正在缓缓地准备下车。
余九娘忍不住嘀咕道:“下个车也这么慢?那小姐究竟是个瞎子还是是个半身不遂的?”
这话未免有些刻薄了,果然是性情泼辣的余九娘!谢蓁虽然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
但现在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那只手上。
那位小姐下车的动作这么慢,她看不到她的人就只好先看看她的手。
谢蓁这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她活了两世以来看到的最美丽的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丰腴,手指纤纤,染了凤仙汁的指甲修得十分整齐,这只美的让谢蓁实在找不出什么贴切的形容词,她还不禁怀疑这只手的主人是不是平日里什么也不做,就只养着那双手的,否则手上怎么会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有时候光光看一双手就能看出许多事情来。
比如卖苦力的人,他的手就一定好看不起来,一定是宽大的、黝黑的、布满伤痕和厚实的茧;再蹦手,读书人的手一定都很干净,指甲也剪得极短,因为他们要拿笔,他们中特别勤奋的人手上也会长茧,不过是长在中指指节处和手腕上;还比如她们这些闺阁中的女孩子,极大多数都爱美的染了凤仙汁,不在指甲上花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