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暴戾、霸道、草菅人命的兄长熊商相比,熊沥堪称是楚国旧贵族的典范,平庸、无谋、贪婪、怕死,唯一的优点,可能就在于熊沥尚有自知之明——事实上楚国的旧贵族们,很多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还真没几个明明是蠢材却瞧不起别人的狂妄之徒。
在旁,寿陵君景云麾下巩固心腹大将羊祐在听到邸阳君熊沥的话后,笑着说道:“邸阳君及时率领十万大军抵达此间战场,就是对于此战的最大贡献。”
听闻此言,邸阳君熊沥眉开眼笑地笑了起来,羊祐这话等同于是在向他暗示,这场仗肯定有他的一半功劳。
在说说笑笑了一番后,不懂兵事的邸阳君熊沥询问寿陵君景云道:“景云公子,依你之见,郯城打得下来么?”说着,他咽了咽唾沫,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率军来时,那熊拓许下了承诺,在这场仗中功勋卓著之人,皆能获得一座齐国城池作为封邑……”
在他的话中,他是直呼楚公子暘城君熊拓的名讳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熊拓摘掉了原本属于「邸阳熊氏」的三天柱头衔,而将其给了楚西「平舆熊氏」的平舆君熊琥——别看彼此都是「芈姓熊氏」宗族的族人,但事实上,自从当年「汝南君熊灏」被楚东贵族逼死之后,楚西熊氏与楚东熊氏就彻底成为了陌路人,因此,暘城君熊拓偏袒楚西熊氏的行为,让邸阳熊氏感到非常不满,只是奈何如今熊拓在楚东执掌大权,因此他们也只能委屈求全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暘城君熊拓在战前的许诺,战功卓著者可以获得一座齐国的城池作为采邑、不管此前是否已拥有采邑,这个承诺,让楚东贵族们对这次出兵攻打齐国的行动大力支持。
同时,也让一些本来立场还在摇摆的贵族,清楚认识到了暘城君熊拓的气魄——若非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着吞并齐国,暘城君熊拓又岂会许下这等优厚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承诺?
不管楚东贵族们曾经是否对暘城君熊拓抱持敌意,但他们必须承认,熊拓的气魄,远远超过他们当今的大王熊胥,确实是一位可以引领他们楚国的雄主。
因此,就算是对熊拓抱持几分敌意的邸阳君熊沥,此番在接到前者的命令后,亦屁颠屁颠立刻率军前来支援寿陵君景云,希望能在战场上获得一些功勋,使他拥有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封邑——毕竟邸阳邑可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遗憾的是,邸阳君熊沥问错了人,因为寿陵君景云也不是一位懂得兵事的统帅,他在听了熊沥的话后,便转头看向了羊祐。
见此,羊祐心中会意,笃定地说道:“公子放心、邸阳君也请放心,我军攻陷郯城,只不过是时日问题。”说到这里,他本着教导公子景云的心思,解析道:“公子,齐国犯了一个重大失误,您知道是什么么?”
景云想了想,虚怀若谷地说道:“还请将军教导。”
见此,羊祐抬手指了指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粮募兵们,正色说道:“在中原各国的认知中,我楚军实力最弱。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魏公子润麾下「鄢陵」、「商水」两支军队,横扫中原、十年未尝一败,然而那两支军队的士卒,十中八九却皆是我楚人,谁敢说我楚人羸弱?”
寿陵君景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可否认,魏国的鄢陵军与商水军,也曾一度让他楚国感到头疼,但从民族荣誉来说,魏公子润带领着两支大多由楚人组成的军队横扫中原,这也使得许多楚人有些飘飘然。
“这份认知,实则是因为那些粮募兵的原因……但是,粮募兵当真那样羸弱么?”羊祐摇了摇头,说道:“粮募兵弱,只是因为他们缺少精良的武器装备,且未经过严格的训练,反过来说,倘若他们拥有足够的甲胄与兵刃,纵使缺乏经验,单凭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也未见得不能在战场上有所作为。……往年,我国与魏国打、与齐国打,魏国的兵卒就不必多说了,自魏公子润出现之后,我大楚的军队,纵使凭借人数上的优势,也逐渐不再是魏卒的对手,魏卒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我大楚的军队面前,甚至能以一敌十,故而我楚军一败再败;面对齐国的军队亦是如此,我大楚往年败于齐国,与其说是败在齐国的士卒手中,倒不如说是败在齐国士卒的武器装备与战争兵器手中。”
说到这里,羊祐看了一眼邸阳君熊沥,正色说道:“方才羊某所言,邸阳君及时带领援军抵达此间战场,便是对于这场战事最大的贡献,这并非是客套话,在羊某看来,若是今日这场仗我军战败了,那么,公子这边的战事会变得很难打,而眼下,我军取得了胜利,刨除掉邸阳君带来的援军外,我军还拥有了一支……拥有齐军甲胄的粮募兵,纵使粮募兵再弱,在穿戴了齐军士卒甲胄的情况下,伤亡想来也能大大减少,并且,带给对面的齐军更多的压力,若反复如此,齐军愈弱、而我军愈强……这就是末将所说的,齐国在战略上的失误,他们并没有像魏公子润几次迎战我楚国军队那样,聚集精锐兵力,在战争打响的第一时刻就给予我军迎头痛击……”
听了羊祐的话,寿陵君景云与邸阳君熊沥大受启发,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正在清理战场,且剥下齐军士卒的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