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府虽然到处都挂着大红的灯笼,看上去非常的喜庆,可是夜玉儿的心里却非常的冷,就像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一样寒冷。
儿子还是没有消息从空岛传回来,十二重楼虽然高,可是没有一个人高到能够看见那条神道上发生的事情。
她非常的担心,这种担心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越来越浓,就像祈水河上厚厚的冰一样。
西凉督察院分部也没有儿子的消息,仿佛儿子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只言片语,无论是好还是坏的言语都没有。
这让夜玉儿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处被隔绝开来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只有黑暗,而没有丝毫的光明。
儿子已经成了她生活里的所有,儿子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一样让她的生活绽放着色彩。
那颗星星依然在西方天上,可是那颗星星太高远,根本无法触摸。
她唯有在每一个夜晚站在雨花台上看着那颗星星,才能感觉到儿子存在的气息。那是儿子的命星,只要那颗命星依然明亮,就说明儿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西门怒对她说的,她本身也是知道的,可是在没有听到儿子的消息之前,她始终担心,非常担心。
夜玉儿又站在了雨花台上,西门怒就陪在她的身旁。
那颗星比月光还要皎洁明亮,她看着那颗星,那颗星仿佛也正看着她。
“如果儿子还是没有消息,我就要去找他了。道。
“去哪里找?”西门怒问道。
“去空岛,去上京,去巫族,去北明,去北海禅院,去光明顶……去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总是能找到的,至少能够听到一些他的消息。而不用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仿佛置身于无尽深渊,这种滋味……我受不了。”
夜玉儿忽然转头看着西门怒问道:“你说,儿子会不会跑到大雪山那边去了?要是他真的跑过去了……我该怎么办呢?”
“不要瞎想,他才入神道,哪里可能走得那么快,哪里可能看见天道的门。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已经长大了,他以后会成家,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你也应该从他的世界里出来了,不要成天为他去担心。哎,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可他毕竟还没有成家啊,就算是成家了,这里才是他的家啊!芊芊以后是要入这里的门的,难不成他们还跑去别的地方安家?孙子谁来带?他们自己会带吗?生活谁来料理?他们懂得照顾好自己吗?……”
西门怒无语,却毫无办法。
夜玉儿始终都像一只老母鸡一样的护着自己的小鸡子,在夜玉儿的心里,西门映雪永远都是那只小鸡子,永远都不会长大,无论他走得多远,始终走不出夜玉儿的牵挂。
“碣石协定就要到期,如今正是西凉军队训练的最关键时候,而各地的军队都已经开拔前往祈水原的路上。我作为西部战场的统帅,只怕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在你身边,可是你这种状态……实在令我很担心。要不然这样,我派人送你回北明呆一段时间,一来散散心,二来……那里远离战场,我也放心很多。”
夜玉儿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也不去,你不用管我,空岛既然已经发话要消灭妖族,想来西凉的战争不会太惨烈,但是你不可大意。儿子已经长大,他应该高飞,这道理我懂得,只是……这心中依然不舍得。”
“未来的日子,只有你才是陪在我身边的人。”夜玉儿说着转过身来面对着西门怒,她伸出手来理了理西门怒的衣裳,抬起头来看着西门怒的脸又说道:“这便是夫妻,便是同林鸟,便是并蒂莲,你若安好,我才夜能眠。”
……
……
西门映雪安静的站在远方,他的视线就落在雨花台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眼睛微微弯着,心里充满了暖意。
每每回到西凉,他就像倦鸟归巢,仿佛一切红尘事都忘在了脑后,都不会再去想起。
这里就是一处平静的港湾,无论他远航至何方,哪怕他足迹遍天涯,无论他的心有多累,无论他肩头的担子有多沉重,只要回到了这里,他便觉得一身轻松。
这就是家!
是永远为他遮风挡雨的地方。
或许挡不住天上雨,却可挡住心中的雨。
心中无雨,才可见万丈阳光!
他踏雪而行,向雨花台走去。他踩着满地的温暖红光,看着这里依然红艳艳的景象,才发现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依然如昔。
西门怒转过头来,夜玉儿抬起头来,他们看见了月下而来的西门映雪,西门怒裂开嘴笑了起来,夜玉儿眼睛里忽然朦胧,却一脸慈爱。
西门映雪非常歉意的走到了他们身旁,很认真的看着父母,才发觉父母的脸上已经有了几许沧桑。
“孩儿不孝,这一年多来……一直在空岛闭关,前些日子总算走入了神道,今儿个才回来看望你们……”
西门映雪话音未落,夜玉儿便已经张开了双臂将西门映雪抱在了怀里。
西门映雪已经比夜玉儿高了很多,可夜玉儿依然像一只老母鸡护着自己的小鸡子一般,用她单薄的身子,将儿子护在了怀里。
她的手摩挲着西门映雪的黑发,她的泪湿了西门映雪的肩头。
西门映雪这才看见娘的头上居然有了一根白发,那根白发在星光下如此刺眼,仿佛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