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花瓣在雨中飘零,无尽的光明中有一个个的坑,那些飘零的花瓣就落在光明中的坑里,西门映雪挥舞着锄头将这些坑填了起来,便是埋葬。
他瞬间再行千里,再次将静静接住,却没有放下,而是抱在了胸前。
静静已经昏迷,她的脸色如雪一般的白,她的身体有些冰冷,她的心跳很是微弱,可她脸上的神态却很平静,甚至眉间还有一缕笑意。
西门映雪低头看了看静静,心里有些愧疚,这幅画画的时间有些长,因为他仅仅是一缕神魂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那一把猩红巨镰,又看了看远处天空中还在拼接着肋骨的巨大骷髅,便将静静背在了背上。
他踏步向前而行,行于雨中,行于风中,行于光明中。
那一片花海尽皆凋零,再没有姹紫嫣红的景象,只有萧索,还有凄冷。
一把七色长刀从万千花冢中而出,一道寂灭的气息瞬间传遍整个空间,如秋雨下离人断肠,如繁华中的那一眼神伤。
于是……灭绝!于是……闭眼惆怅!
……
……
叶惜花眉头皱成了渠,就像那雪原上冰雪融化后潺潺而成的水渠。
唐海棠白嫩的脸蛋上瞬间布满寒霜,就连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里射出的视线,仿佛也冻结成了两条冰凌。
十名红衣大主教早已失色,或者惶恐,或者焦虑,或者茫然不知所措。
那朵巨大的雪莲花在一瞬间变成了血莲花,那些晶莹剔透的可以穿透光明的花瓣尽皆变红,红得灿烂,红得妖艳,红得像在血中侵泡过一般。
那朵血莲花在光明圣典的圣光中如燃烧的一团火焰,火焰在光明里摇曳,渐渐的变小,变暗,然后便只剩下了如豆的一点,却不昏黄,依然红艳。
血莲花仿佛收成了一朵花骨朵,花骨朵很小,似乎只需要一阵轻风,就会掉落。
“老师,小师妹遇见了极大的危险,怎么办?”唐海棠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间有光明绽放。
叶惜花没有马上回答,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伸入了光明圣典的光明里,翻开了书,翻开了一片更加浓郁的光明。
她抬起手来,轻轻的将那如豆的火焰托起,放在了翻开的这一页书上,然后缓缓的合上了书,于是就关起了一片浓郁的光明,也将那朵血红的花骨朵儿关在其中。
光明圣典的圣光豁然收敛,尽皆归于书中,落在了叶惜花的手上,她将书轻轻的放在了光明神座宽大的扶手上。
“我以光明为壳,将她包裹其中。如此,她应该不会再受到致命的伤害。只是……要想破壳而出,却需要她重新恢复力量,并且再上一层楼了。”
唐海棠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拳缓缓舒展开了一些,又问道:“可是危险依然在里面,并没有彻底消除。小师妹就算能够出来,岂不是还会遭遇如此般的危险?”
叶惜花缓缓从光明神座上站了起来,她的视线落在了光明神殿的殿门外,殿门外是一地的星光和月光,就像一地的霜。
“死而后生,破而后立,一切都看她的造化了。如果静静能够新生,能够再立,她必然入神道,还能够走得极远。”
叶惜花眉间的沟渠缓缓变平,仿佛那沟渠变成了一面无波的湖,平静,悠远,而又深邃。
她又缓缓说道:“唯有经历风雨,方可见得彩虹。唯有破茧,方可化蝶。光明之路总是伴随着血腥杀戮,唯有在血腥杀戮中绽放的光明,才是最强大的光明。静静太小,她需要经历生死,经历血腥的洗礼,或者才能更加傲然的绽放。”
……
……
光明神域里的光明在这一股无边寂灭的气息里忽然凝固,仿佛冰封,然后破碎。
碎成了一片片,就像破碎的镜子一般,从空中落下,落在了枯草地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然后碎了一地的光明。
金黄骷髅豁然转头,它的手里还握着一根肋骨,这根肋骨才拼上去一半,它却停下了拼接,愕然的看着那一方天空。
它看见了那一方天空的破碎,看见了那一股生无可恋的死寂气息,也看见了那片凄冷的花海,和花海间无数的冢。
那是一幅画,一幅从欢喜中落笔,却在万念俱灰中收笔的一幅画。
一幅画尽一生得意,最后却归于无尽沧桑的画。
一幅在落笔时候放手,然后闭上了眼睛的画。
整个空间都是这一幅画的气息,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气息居然将无处不在的光明破碎,居然化为了毫无半分情绪的一刀,斩尽前缘,斩去万般思恋的一刀!
这是人间的一刀,却毫无人间的气息,这便是神的一刀!
一刀劈向了猩红巨镰,一刀斩断猩红巨镰的千丈红芒,一刀斩灭了千丈红芒上的金色神火。
于是空中有片片红芒如火红的枫叶般落下,轻飘飘,晃荡荡,在万念俱灰的气息中飘落,枯萎,然后落在草地上的光明间,却已经枯黄。
西门映雪踩着一地的光明与枯黄的叶继续前行,他没有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就看着地上,向远处的那具巨大的金黄骷髅走去。
他从地上走到了空中,空中仿佛有一条路,一条不知道多少道台阶铺成的,一直通向空中的那具骷髅的路。
他沉默而执着的拾级而上,仿佛在登山一样,仿佛去年十月从南山下院登空岛一样。
他已经走出了那片光明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