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喜将此事告诉了大夫蘧瑗。蘧瑗,字伯玉,是卫国著名的的贤达人士。孙林父打算驱逐卫献公时,他就提前奔鲁国避难,及至殇公即位,他又从鲁国返回做官,是官场中不倒翁。今闻得宁喜言废立之事,蘧瑗赶紧捂上了耳朵,对宁喜说道:“臣不闻君之出,何敢闻君之入?”这位官油子预感到卫国又将刮起一场政治风暴,遂再次出奔鲁国避难而去。宁喜又把这事告诉了大夫石恶和北宫遗,二人表示赞同。石恶是卫国贤人石碏的后裔,卫国重臣石稷的孙子;北宫遗是卫上卿北宫括的儿子,两人都是公卿世家。宁喜还把迎接献公复位的事告诉了右宰谷,右宰谷闻言变然作色,连声说道:“不可,不可!新君主政十二年,未有失德之处。今谋复故君,必废新君,汝父子得罪于两世,天下岂能容乎?”宁喜对右宰谷说:“吾受先人遗命,断不可背诺。”听宁喜这样说,右宰谷知道他的主意已经打定,拦也拦不住,遂向宁喜建议道:“如此,待吾往夷仪见故君,观其言谈行止,然后再作定夺。”宁喜听取了他的意见,高兴地说道:“善哉!”于是,右宰谷就动身前往夷仪,观察卫献公的言语行止和实际表现。
右宰谷到达夷仪时,卫献公正在洗足,听说右宰谷来了,来不及穿鞋就跣足而出,不胜之喜溢于言表,连忙对右宰谷打躬作揖,说道:“子从左相处来,必有好音。”右宰谷回答说:“臣从便道而来,左相不知也。”卫献公赶忙对右宰谷说:“子为寡人致语左相,速速为寡人图成其事。左相纵不思复寡人,独不思得卫国之政乎?”右宰谷闻言一愣,之后,又郑重其事地对卫献公说道:“为君者,因政在;若政不在,何以为君耶?”卫献公不以为然,连连摆摆手,对右宰谷说道:“君者,受尊也,享荣名,锦衣玉食,乘高车,驾驷马,府库充盈,使令满前,入则有嫔御姬侍之奉,出则有田猎毕弋之娱,岂必劳心政务,然后为乐哉?”右宰谷闻言不语,嘿然而退。
辞别卫献公,右宰谷复见子鲜,备述了献公之言。子鲜赶忙解释原委,替卫献公遮掩开脱,他对右宰谷说:“君淹留在外日久,苦极望甘,故有如此言语。夫君者,敬礼大臣,录用贤能,节财而用之,恤民而使之,事必宽,言必信,然后安享尊名。”右宰谷无语,半信半疑。右宰谷离开夷仪回到都城帝丘,向宁喜汇报了卫献公的言行举止,最后,他对宁喜说道:“君在外淹留十二年,而面无忧色,闻其言如粪土,其行不改旧也。”宁喜又问右宰谷:“曾见子鲜否?”右宰谷回答说:“子鲜之言合道,然非君所能行也!”宁喜颇不以为意,对右宰谷说道:“吾恃有子鲜在,又有先人遗命,敢不从乎?”右宰谷见宁喜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迎接卫献公复位,自己也无可奈何,就对宁喜说道:“必欲举其事,姑且待其时。”宁喜点头称是。
孙林父有三子:蒯、嘉、襄是也。当时,孙林父年老退职,与其庶长子孙蒯居于戚邑,孙嘉和孙襄居帝丘故宅,保护卫殇公的安全。公元前547年二月,卫殇公派孙嘉出使鲁国,都城帝丘仅有孙襄一人统兵留守,宁喜认为这是发动叛乱的好时机。恰在此时,卫献公派公孙丁潜入帝丘探问消息,右宰谷对宁喜说:“子欲行事,此其时矣,襄之父兄不在帝丘,襄可取也;得襄,则子叔无能为矣!”子叔就是卫殇公,此时他还蒙在鼓里,对将要发生的变乱毫无察觉。宁喜对右宰谷说:“子言正合吾意。”宁喜决定发动宫廷政变,遂秘密聚集家丁,使右宰谷同公孙丁率领讨伐孙襄。六日,右宰谷、公孙丁等人率家丁攻进孙府,公孙丁搭弓射箭,孙襄中箭身亡。漏下三更,宁喜自行披挂,悉起家众,同北宫遗、右宰谷与公孙丁等人,重到孙氏之门,灭了孙襄全家,断了孙襄之首。
比及天命,宁喜率人攻入宫内,他抚剑而立,对殇公说道:“孙氏已被国人灭门,君乃孙氏所立,非先君之命,今群臣百姓,复思故君,请君避位,以成尧舜之德!”卫殇公闻言大怒,对宁喜说道:“汝擅杀世臣,废置任意,真乃叛逆之臣也。寡人南面为君,至今已十三载,宁死不受其辱!”说罢,随即操戈来击宁喜。宁喜慌忙退后一步,把手一挥,甲士齐上,将卫殇公紧紧拘住。世子角闻宫中有变,仗剑来救殇公,被公孙丁一戟刺死。宁喜传令,囚殇公于太庙,逼迫卫殇公饮鸩而亡。太史书曰:“宁喜弑其君剽。”翦灭了孙襄和卫殇公父子,宁喜把殇公的宫眷迁到宫外,又派人打扫宫室,准备好法驾,让右宰谷和公孙丁到夷仪迎请卫献公归国复位。后人赋诗嘲讽宁喜父子二人曰:
卫国宁氏无父君,父子两代悖常伦。
父亲逼宫子弑主,天良丧尽惹祸根。
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