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婶在营子里名声很坏的。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她家丈夫也很怕她,平时,在营子里耀武扬威惯了,连上面派下来的工作组看见她,都尽量绕着走。
那天,李大婶不在家,李大婶的忻子回来了,忻子走的时候,李大婶刚好从外面回来,她注意到忻子袋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她问婆婆吴三奶奶,忻子是不是装了自己家里东西带走了,吴三奶奶死都不承认。
李大婶便骂婆婆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动手推搡了婆婆,婆婆瘫坐在地,她又把婆婆骂得躲在角落里哭。
下午,李大婶出门了。
吴三奶奶越哭越觉得憋屈,想着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被一个泼妇像骂死鸡一样,这活着还不如死了。
看看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就偷偷来到李大婶的房间里上吊。
农村里,很多人受了冤屈,上吊就到仇人的住的地方,表示活着时不能拿你怎么办,死了也要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幸亏,二小子贪吃,在外面疯玩了一阵,趁屋里没人也摸dao李大婶房间里偷吃馒头。
馒头用一只篮子装着,用一根麻绳拴在屋梁上,篮子用线吊得高高的。
那篮子馒头,是一家人两天的口粮。
这样高高地吊着,一是怕老鼠偷吃,二是防止孩子偷吃。
二小子刚推开门,进到房间,猛地听到了凳子倒地的声音,二小子还以为是老鼠在活动呢。
心想,好大的老鼠!
屋里很暗,农村的房子是没有窗户的,拒是白天,可是,没有窗户,光线透不进来,房间里仍然看不见。
二小子就摸着往里走,觉得房间里好像有呜呜的声音。
摸着,走着,忽然,头撞到了一样东西,他一摸,是一双挣扎的脚,眼睛这时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猛地抬头一看:“妈呀!我奶奶上吊了!”
二小子连滚带爬的冲出门外,大声喊隔壁邻舍的人:“快来啊,快来啊!我奶奶上吊了!”
夏金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屋子里,人们正在安慰吴三奶奶。
夏金生一路上已经听别人介绍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忻子离得不远,听说母亲出事,赶紧回来了。
忻子告诉大家,她知道母亲在家里受虐dai,就偷偷为母亲买了些吃的回来了,扯了几尺布,让她缝一身衣服。
吴三奶奶却得知,女儿买东西的时候,女儿婆家村人都看到了,害怕村人告诉亲家母婆婆,害怕女儿在婆家不好做人,坚决不要,让她给亲家婆婆拿回去。
这个袋子里,就是那几尺布。
说着,抖了抖袋子,掉出衣料。
夏金生平时对这女人多有容忍,平时吵呀骂呀的都不算什么,她给自己的爹妈剩饭剩菜吃的事,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下要被所有人指责了,母亲上吊死的话,他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气冲冲回到家,看见惊慌失措的李大婶,夏金生二话不说,按倒李大婶,拼命捶打起来。
众人看到李大婶被打,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像三伏天喝了凉水似的。
既然两口子打架,在场的人怎么也要做出拉架的样子来,于是,大家伙就似拉非拉,假心假意地劝道:“别打了!别打了啊!”
夏金生气势凶猛,喝道:“谁敢拦!我连你都打!”
众人巴不得这句话,一哄而散了。
夏金生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说:“我打死你个婆娘!我打死你个恶婆娘!”
李大婶被打的拼命叫喊,活像鬼哭狼嚎。
大妞二妞看见母亲被打,也不敢上前,只是流着眼泪。
一个老奶奶悄悄对大妞说:“快去喊北头的陈大妈!”
大妞二妞如梦方醒,一股劲跑到夏灵凤家,一把抱住夏母的腿:“陈大妈,快去救救我妈!来不及了,我爹要打死我妈!”
吴三奶奶上吊之事,消息传得很快,夏母也听说了。
但是,本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则,人家自家屋里的事,外人倒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李大婶挨打之事,夏灵凤家离着还有点距离,暂时还没有传过来的。
听说要出人命了,夏母忙扔下切菜的刀。解下围裙,匆匆忙忙,跑起来了。
那时,夏灵凤也像尾巴似地跟了过来。
这里挨近大河,害怕水患,因此农村所有的房子都建在高台上。
走到李大婶家附近,就看到房屋高台下面聚集了不少人,隔着老远,就听着李大婶的尖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大家窃窃私语,好似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
夏母走过去,劈头盖脸的训斥大家:“你们这些人,就等着看打死人,看笑话啊!”
几个大男人忙表白:“不是!那咋能这样啊!我们拉不开啊!”
夏母炸药似的声音冲向大伙:“这倒是稀奇!拉不开?我今天看我拉不拉得开!”
旁边几个人都笑道:“那是!你是哪个啊!除了你,哪个拉得开啊!”
夏母也不理他们。
一转身,呼呼生风地冲到柴堆旁,抽掉一根棍子,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细的部分用膝盖一顶,拦腰折断,只留下粗的部分。
拿着这根棍子,冲进了院子里,看到夏金生把李大婶摁在地上,左一嘴巴,右一嘴巴,正一嘴巴,反一嘴巴,抽打得李大婶满嘴满脸都是血。
然后夏金生又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使劲朝地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