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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情将宋恒送出军营的,她对他的难过痛楚感同身受,所以宁愿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她什么也不多说。
因为宋恒和慕容槿枫都穿着青越兵服,锦瑟对外只能说是静好失手杀了一个士兵,如今要让另一个士兵将尸体带出军营处理。
宋恒默默扛着慕容槿枫的尸体,锦瑟一路将他送至军营外,眼见着他将慕容槿枫的尸身放上马背,自己也要上马时,锦瑟忽然又跑上前,喊了他一声:“宋恒!”
宋恒回过头来看着她,她目光凄楚而迷茫,似乎是有话说不出来。他看着她长大,自然了解她。
他顿了片刻,再次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比起静好来,终究还是你更像我妹妹。你觉得什么选择是对,那便拒去做。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宋恒,不是慕容祁连。”
他这样懂她。她甚至一个字都不用说,他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锦瑟心头动容,万般心绪,终于也只能化作一句话:“你要保重。”
宋恒点了点头,随即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锦瑟一直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回到营地之中,谁知道刚刚进去,就发现主帐周围正是一片混乱,她心头一颤,连忙走上前去。
“姑娘,可算找到你了!”原来是小杜正带了一群人在找她,见到她顿时信欣喜不已,“皇上醒了,要见您!”
醒了?锦瑟闻言,连忙转身就往帐内走去。
刚要进去,海棠敲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淡淡一笑:“真是奇了。本来明早才该醒,却这会儿就醒了过来。可见这人的意念,真是不可估量。”
锦瑟点了点头,匆匆走进帐中。
苏黎果然是醒了,只是依旧还躺着,锦瑟连忙走上前去:“你醒了?”
他脸色依旧透着青灰,一双眼睛却似乎是强撑着睁开,静静地看着她。
她就蹲在榻边,手搁在榻上,他临近的那只手却缓缓移动,终于握住她的手,这才虚弱地开了口:“今天……是你抓着我的手,对不对?”
锦瑟微微一怔,许久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答应要……咳……要和我一起去柳湖东岸看桃花……对不对?”
锦瑟眸光闪动,终于还是又点了点头。
他躺在那里,却忽然闭上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好像是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需要再强撑一般。
可是他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握着她,不曾松开。
“我知道……”他闭着眼睛,喃喃地道,“我知道我会等到你……你会回来……”
锦瑟静静地看着他,原来就是为了等她一个确定的回答,他强迫自己从昏迷之中醒来,强迫自己撑着不许再次昏迷,如今终于等到,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了。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被他紧握住的那只手,许久之后,终究是没有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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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苏黎醒了过来,伤势康复的速度很快;静好大病一场,被送回了京城去养病;而苏黎也听说了前一天晚上静好失手杀人,而锦瑟送了另一个人和那具尸首离开营地的消息,他却什么都没有问。
苏黎的三餐汤药都是由锦瑟照顾,每日必得锦瑟陪在身边,若是有哪一餐锦瑟不在身边,那他必定是吃不下。
短短两日下来,军营之中人驹知皇上虽然负伤,却是日日龙颜大悦。
而再看到锦瑟,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格外恭敬,私底下甚至有传言说锦瑟肯定就是新帝未来的正宫娘娘。
海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什么也不说不问。
这一日,海棠为苏黎伤口换药,见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便道:“伤势愈合很快,皇上到底是万岁之人,果然非常人可比。”
一旁背对着的锦瑟听了,微微一笑:“最好今日就好完全了,省得我日日端茶递水。”
苏黎听了,忽然对海棠道:“你先出去。”
海棠规规矩矩地做了个遵命状,转身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锦瑟这才转身看向苏黎,准备将他换药前正在阅读的兵书重新递给他。
谁知道苏黎伸手接书的同时又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榻边坐下。
“怎么了?”锦瑟淡笑着道。
“你方才那话里的意思,是我一旦好了,你便再不似如今这般待我?”
锦瑟略一思量,点头道:“那是自然。”
他近日来皆春风和煦的脸顷刻间便布满乌云:“那你是要如何?”
“不再日日端茶递水,我自然乐得轻松了。”锦瑟道。
苏黎闻言,微怔:“只是端茶递水?”
“我近日做的最多的不就是端茶递水么?还有什么?”
“你近日做的最多的,不是陪在我身边么?”苏黎道,“若我好了,你还陪在我身边吗?”
“你好了,那便要上战场,冲锋陷阵,我如何陪在你身边?”锦瑟轻声道。
“那战事结束之后呢?”苏黎蓦地道,“柳湖东岸的桃花,你还陪我去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