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料到会在此情此景这么近距离的见到陆礼承的脸。
他变得浑浊无比的眼珠动了动,我快认不出来是他,可这张脸,分明就是他的。
看久了,看到眼睛酸涩,我却来不及揉。只好把声音音量降到最低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颤抖的指尖往陆礼承脸上伸,他不避不让,抿着泛白的唇静静的等着。
明明是同样的骨。却生生在一瞬间换了层皮。
这时的陆礼承比他真正的年纪,老上好几十岁。
原来不仅是他的声音,连他的人也……
他的手又突然扣住我手腕。我总算感觉到陆礼承连手指的皮肤都有所变化。
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诅咒。”
陆礼承的苍老的声音刺痛我耳膜,我绝望的对上他的眼。难以相信,却又逼得自己必须承认。
陆礼承如果没有撒谎,他口中的诅咒,只会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你说的是,十二人偶的吗?”
不知道怎么问出的话来,每一个字敲在我心头上非常难受。
等到陆礼承稍稍点头后,我不愿承认的恐惧弥漫扩散,像扼住我喉咙,逼迫我再不能呼吸。
“你什么时候……”
“那次带你上阁楼。”
那次带我上阁楼后,十二个人偶全掉地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恐惧在日复一日的平静里悄然淡化。
没想到今天却清晰的施加在陆礼承头上。
可是一同去的人明明还有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次的又是什么诅咒?有化解的办法对吗?”
这一切,公公究竟知道吗?
“是苍尽。”
其中有一个人偶的诅咒。苍尽。人会在特定的时间段身体各项机能状态变成八九十岁老人的状态。
起初好几天发作一次,到渐渐的一天一次,随着时间增长,到最后会变得苍老的时间比正常年纪的时间还长,又会在完全苍老的那一天,身体机能完全停滞后死亡。
听陆礼承艰难的用苍老的声音叙述完这番话,我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变得越来越麻木。
连我自己都没料到,我能近乎平静的问他细节。
“多长时间了?”
“一周。”
“预计还剩下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月。”
“有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公公他本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知道。”陆礼承停顿一下,眼神黯淡,却没回答我的前半句话。
公公知道却不解救自己亲生儿子,要么是没有解决办法。要么是解决办法被公公捏在手里以此为要挟。
陆礼承性格我太了解,要是能被逼迫服软就没这么多事了。
可偏偏他性子拧巴,怎么可能屈服,况且公公能用之跟陆礼承交换的条件……
一定跟我,或者我两个儿子有关系。
所以那次阁楼上。十二个人偶集体掉落的真相,压根就是和公公有关系,他从那一天起就握了把柄在手上,随时以此为挟。记宏名圾。
我微微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你说吧,究竟什么条件?”
我想听,陆礼承却没打算说。
和我想的一样。但这时候的猜中却让我痛心不已!
“你到底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还想自己扛下来?你是要我等到你死了之后,见到你的尸体知道你出事了才甘心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能力了啊,我能帮的上忙!我不用再靠别人了!”
我拽紧陆礼承的衣领,恶狠狠的说着大话,心里却是空虚的恐惧。
明明知道自己说的并不是真的,可偏偏又恨透了陆礼承对我点滴挣扎的忽视。
我可以不像累赘一样的活着,为什么不给我点时间,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次?
陆礼承别开眼,他慢慢的用手松开我的手。就在这短短动作里,我亲眼看见陆礼承脸上手上的皮肤由堆积的褶皱慢慢舒缓拉伸变得平整,慢慢变回他原本的样子。
这一下我连自己该不该松口气都不知道。
从陆礼承有异常到现在恢复,统共不超过一个小时,应该还是早期,还有机会补救。
我冷声叫陆礼承好好休息准备回房间,他扯住我衣领不要我走,我回头瞪他,他平静口吻说道:“不要去找他。”
他?公公是么。
我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我为你折腾?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找,你就自生自灭吧!”
我说完,陆礼承表情也没变,他依然冷静,又回我道:“不要撒谎。不要去找他。”
他依旧一副自信口吻,笃定我就会去找公公。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心中怒火,沉声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他摇头,没有。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一脚踩在陆礼承脚背上,见他露出吃痛表情才解了气,从他房间出来,我心乱如麻。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陆礼承死,一定还有机会救活他。
我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就是一个晚上,直到陆长安睡眼惺忪的喊我,问我怎么了,我才从发懵的状态清醒,抱歉的走到床边抱了抱他。
这时候的陆长安是最没防备的,他没有挣扎我的怀抱,脸颊往我腹部蹭着,乖巧的像只小狗。
对,我还有两个儿子,我的儿子不能没有父亲,他们要知道陆礼承出事一定会很伤心难过。
为了我儿子,我要救陆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