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兄弟的到来,对于贺家而言,算是如虎添翼,不过将他们安顿一番却费了不少周折,毕竟他们俩曾经是赵暮云的手下,想要获得军中其他将领的信任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甚至一开始还会遭来明显的抵触与排斥。对此,贺翎该做的都做了,也没必要过于担心,等到后面再打几场仗,也就可以顺利解决。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靖西王府银装素裹,屋檐草木皆是一片莹白,睿儿与铮儿都穿上了喜庆十足的新缎袄,裹得圆不隆冬,如同两只火红的小圆球,在下人的看护下扑到盈盈白雪中,远看如同一只白湛湛的盘子里缀着两只水嫩樱桃,不安分地滚来滚去。
睿儿虽然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娘亲,但是毕竟心性稚嫩,过了这么些天也渐渐缓过来了,又让铮儿一逗,嘻嘻哈哈与他闹作一团。
廊檐下火红的灯笼连成一条长龙,难得清闲的贺翎陪着萧珞静静地站在其中一盏灯笼下面,听到身边的人低低叹了口气,转头看他:“怎么了?”
萧珞笑了笑:“去年此时,我怀着铮儿躺在榻上等你回来,一转眼,铮儿都长这么大,会玩闹了。”
贺翎唇角弯起,凑到他颈间亲了一口。
这个年过得异常热闹,大年三十只有自家人围在一起,倒还好一些,等到了年初一走访拜年的时候,靖西王府顿时变得宾客盈门,为数不多的家丁忙得头晕眼花,恨不得人人长出七八对手脚来。
往年辞旧迎新时,除了宗族内各亲戚的走动,还会有藩地内大小官员及军中将领前来拜年,去年碰上突利来袭,府中人少,年过得冷冷清清,而今年贺家占据了半片江山,早已不是往日气象可比,自然又迎来新的一拨达官贵人。
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还没走完过场,又到了铮儿的抓周礼,酒宴早已备好,众人入席,一下子就更加热闹。
抓周须在正午之前进行,铮儿一大早就让奶娘从被窝里抱出来,双眼迷迷瞪瞪还在打着瞌睡,小手小脚只好任人摆布,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穿上新衣服了,高兴得双腿直蹦跶。
贺连胜早已带着一家人在主厅候着了,一边笑呵呵地与宾客寒暄,一边频频张望,心里有些期待,不知铮儿会抓什么。
到了时间,下人前来通报一声,萧珞连忙从侧门出去,将精神气十足的小子从奶娘手中接过来,捏捏他的脸,抱着他走回去。
席间众人一个个伸长了脖颈,等看到坐在萧珞臂弯中粉嫩嫩的小娃娃时,全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若不是顾忌着贺家的身份,真是恨不得冲上去把小娃娃抢过来逗一逗、捏一捏。
铮儿的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已经可以清晰辨认出眉眼口鼻的继承,他几乎将贺翎与萧珞的长处全都给融合了去,两条黑眉虎虎生威,眼珠子又黑又亮,不笑的时候神似贺翎,笑的时候又像极了萧珞,就那张小嘴粉嫩嫩的,暂时还生不出什么气势来,往桌上一站,俨然一个圆头圆脑、粉雕玉琢的福娃娃。
贺连胜几乎让四周一片赞叹与恭喜声淹没,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见了,满面红光地看着铮儿,一派慈祥。
贺翡见此情景,在旁边捅了捅贺翎,凑到他耳边笑嘻嘻道:“你快瞧瞧爹,我都差点认不出他来了!”
说完根本无人搭理,贺翡一愣,侧头朝贺翎看过去,这才发现身边这人早就乐傻了,脸上生出的红光比贺连胜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羿、贺翦全都忍不住乐起来,贺羿在贺翡肩上拍了拍:“三弟,你这话该对我们说,二弟现在顾不上理你,也听不见你说什么,他就瞅着自己儿子瞧呢,都快傻了。”
贺翡嘿嘿乐道:“我记得睿儿抓周的时候,大哥你也挺傻的。难道当了爹都容易这样?”
贺羿冲他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贺翡难得脸皮薄一次,闻言不知道该怎么接茬,扭过头干咳两声。
铮儿平时见惯了形形j□j的人,自然是不认生,再加上继承了两位爹的胆识与气度,虽然个子小小的,可站在桌上面对这闹哄哄的热烈场面,一点都不输气势,让人一逗就笑,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满场看,昂首挺胸神似一个小将军。
没多久,四名家丁抬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大托盘上来,放到正中的一张檀香木大案上,热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接着便是净手、上香、等一应必须的礼节,待一切准备都做好,贺连胜又对着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看看到了既定的吉时,就笑容满面地抱着铮儿走到大案后头,将铮儿放在托盘的正中,捏捏他的小手,乐呵呵道:“铮儿看看,这里面哪个是你最喜欢的?挑出来。”
铮儿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一下子看到托盘中各种稀奇又好看的物件,不用人吩咐就自己盯上去了,前后左右看看,只觉得眼花缭乱,最后一屁股坐下,慢慢欣赏。
托盘中的物件摆得毫无章法,有贺家大印、短剑、经书、笔、墨、纸、砚、算盘、帐册、金元宝、甚至点心玩物,还有一卷不知是什么的羊皮纸,林林总总将铮儿环绕其间,铮儿却迟迟不动手,勾得大家好奇不已。
贺连胜虽然有着殷殷期待,不过也做好了看开的打算,抓周毕竟是喜庆事,不管铮儿抓到什么,都是好彩头,哪怕抓的是入口即化的点心,那也是值得祝贺的,那样说明这小子将来有口福,日子过得好,这在长辈看来,就是最大的福气。
两位爹在一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