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支书的突然造访,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刚才贾友牛的介绍不知道宫支书听到了多少,将来会不会受到打击,都是未知数。贾友牛是一组的小组长,小村合并后是组长,没合并前是小村长。
虎坡村以前不叫虎坡村,以前叫“红旗村”,后来觉得这块地势像是一只白老虎,还是有威名一些,就仍叫虎坡村。红旗村就成了历史,这段历史是上个世纪的人刻苦铭心的记忆,魂牵梦绕,割舍不尽。当虎坡村恢复原名之后,贾宫两大姓之间的矛盾就稍微收敛。村名没有取他们中间任何一个姓,这块巨大的山坡还是两大姓所共享的资源。
贾友牛住在宫支书家的坡下,来去都是近45度的坡,虽然是山上山下的空间,平面图上的两个点并不远,可是在立体上来去并不容易。这宫支书既然来了,并可能听到了刚才的只言片语,但贾友牛并不害怕,虽然他有些惊讶,但比起他的孙女来,还是要成熟稳重多了。
他的孙女一见宫支书就哭,今天也不例外。原因很简单,是被她奶奶给吓的。宫支书爱喝酒,走到哪里就喝到哪里,喝到哪里就醉倒在哪里,或者在回家的路上。
大山深处,归州北边,靠近林区,也是接近汉族居住区了。这里的人爱喝酒,把酒当成了饮料,或者开水。每到一户人家,待客的东西首先是白酒,白酒不喝,有啤酒,啤酒不喝,有绿茶,极少有人喝白开水的。给白开水喝,会被人骂的,说这家主人吝啬。最常见的饮料就这些,附带的葵花籽是没炒过的,吃生的。
这宫支书当上书记就舍不得下来,在位上,有酒喝,有烟抽,下来了,就酒就没了。宫支书每到贾友牛家,就醉一回。他孙女特别害怕宫支书,虽然宫支书尽量装模作样地和善待人,但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是透着怯生。
贾友牛家的常告诉她孙女,说宫支书是整材料的,整到谁头上谁倒霉,你不听话,宫支书就整你的材料,让公安来把你抓起来。
这一招果然有用,孩子再苦再闹,一听到宫支书,就联想到公安,还有刺耳的警报声,抓人时的哭闹声,在孩子幼小的心里,埋下了人被公安抓走的阴影。这就使她害怕见到宫支书,害怕公安来抓人。公安的可怕、支书的可怖比山里的狼来说,还更具体些。
狼早已绝迹,虽在林区脚下,这些动物在人类的居住区不敢露头,一出头就必遭殃,因此,它们早已转移到人迹罕至的高山密林中,那里不适合人们居住,却是野生动物们的乐园。
这个祸端就是宫支书,孩子听到宫支书来了,就怕,因大家都知道宫支书是整材料的。孩子不听话,晚上不睡觉,闹腾的大家都不得安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有杀手锏,一说“宫支书来了!”孩子立马停下来,听外面的动静。比说“公安来了”更有用。
宫支书笑着说:“听说你们来了,我下来看看。怎么样?把家搬来了吗?”
德志说:“搬来了。还没捡拾好,这不,贾组长盛情款待我们,先对付一餐。”
宫支书说:“哎,那可不行,这不算接风洗尘,改天到我家去,我请你们吃饭。”
德志说:“那倒不必了。我们先忙完这些再说吧。”
宫支书对贾友牛说:“老贾,你辛苦了。我代表村里向你表示感谢。”
贾友牛说:“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人家大老远地来到这,给我那么大的支持,请吃顿饭也不算什么。都是做好事。人家不容易,离开家人,服务村民。我们连一顿饭都舍不得,那算人吗?”
宫支书连连点头称是。
然后,宫支书坐了一会儿冷板凳,没有话说了,他就起身告辞,借口是要喂猪了先走一步。贾友牛也没特别挽留,只是客套了一下送走了整材料的人。
贾友牛坐下来,继续讲他的故事。
他和老伴没有亲生的子女,那个女儿是收养沿渡河乡某村的一个农家的,那户人家生了两个女儿,没想到,又意外怀孕,生了女儿,得知贾友牛夫妻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看看年纪大了,再怀孕的机会少之又少,希望如同快燃尽的蜡烛,越来越少,希望之光即将熄灭,也不想多的,先抱过来养着再说。
有很多家庭本来没有孩子,抱养一个后,自己就有了孩子,很奇怪的。这个现象科学家都没有办法解释。怀着这个幻想,贾友牛夫妻就好好地养着这个闺女,一直到长大成人。抱来的孩子成绩相当好,又刻苦发奋,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没什么怨言,一直把贾友牛夫妻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倒是对亲生父母越来越疏远。干脆断了联系。当初亲生父母抛弃她,现在她倒过来抛弃亲生父母。算是一种报应吧,这个想法的出现,并采取行动,好像不是来自她自己的头脑。至于谁教的,至今还是一个谜。
贾友牛不爱刮脸,瘦长的脸,因为蓄须,留了胡子,长短不齐,很像上上个世纪的人物,最典型的林肯,就是他这个样子。
贾友牛一直是组里的干部,但他不是盲从,有自己的主见,结果,到他这个组的公路一直没修。还有一个组,在最高的地方,需要翻一座山,走三个小时才到,山上有七户人家,修公路完全没必要,马上要动员他们搬迁下来。贾友牛的组不通公路,就是人的问题了。因为他的个性,不爱巴结上头,和村委一班人不和睦,自然轮不到他头上。因此,进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