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志抹了抹眼泪,岳母问:“怎么了?”
德志说:“没什么,眼睛里进了灰。”
岳母没有再问什么。
岳母打了土鸡蛋,加了葱花,浓烈的香味充满厨房。德志的妻子抱着孩子进来,说:“好香,好香!”
岳母说:“这是我放养的鸡下的蛋,放心地吃。不存在你们担心的问题。什么红?什么假土鸡蛋。什么什么的。”
德志妻子说:“是苏丹红,假土鸡蛋,壳上涂色,或者混杂在土鸡蛋里,实际是一种白壳的洋鸡蛋。”
岳母说:“上次我看电视,说那些养鸡场养的鸡,每天被灯泡照着,又添加了催蛋的东西,弄得母鸡脖子上的毛都快掉光了,洋母鸡,每天都以为是白天,加上吃了那些饲料,结果下蛋,跟屙屎一样快。哪里像我喂的鸡,两天一个蛋,这样的蛋才放心,吃着才香。”
德志说:“是啊。养鸡场的母鸡,那是下蛋的机器。老板为了赚钱,肯定以最少的投资,赚回最大的利润。这样才能赚钱,才能完成向政府所定的税额。”
德志的岳母说:“原来,养鸡也要交税啊。”
德志说:“是啊。现在的税,名堂可多了。还有一些政府主管部门,常常光顾养鸡场,老板不堪重负,因他们去了名为调研,检查工作,实则是吃饭,吃完还拿,于是就有一句流行的话叫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领导十一点打电话。’一打电话,准备来吃饭了。不得不做准备。有些老板,到了中午,就关机,或者将那些混吃混合的人拉入黑名单,但是,似乎没用,他们会通过工商税务等常打交道的部门找到老板,让老板无处可逃。所以,老板开养鸡场的确不容易,既然斗不过政府,逃脱不了人,干脆就拿鸡出气,让鸡多下蛋,这样才多卖蛋,赚点钱好弥补那些窟窿。”
饭好了,德志将菜端到堂屋里的桌子上。德志的岳父赶紧起身,也到厨房帮忙端饭菜。
德志的岳父用自己的专用碗筷,考虑到自己有结核病,实际是顽固性的结核病,已经石化,不会传染。为了避嫌,他自己要这样做。年轻时候当兵,为了表现好,拼命去做事,早晨起得早,晚上睡得晚,起早贪黑,争当五好战士,后来,果然达到目的,但是,因为太卖力,身体搞垮了,年轻的时候不觉得,还扛得住,到了老年,就发现身上不是这疼,就是那痒的。一身都是病,尤其是这结核病,更是顽固,看过不少名医,都无能无力,最后不得不放弃,任其发展。好在他命大福大,结果,肺已经石化,就不会传染,也不会立马就死。虽不传染,但也是一种病,想起来有些心里有些添堵,但是,看看他本人的健康状态,也就没什么了。街上有很多人都有病,不可能都弄清楚人家得的是啥病。
他喜欢吃饺子,这和他在部队十年有关。
德志听父亲说过,部队上包饺子,是边擀皮边包。饺子馅基本上全是肉。饺子下锅后,捞出来,咬一口,油直流。
但是,在部队上吃饺子,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才入伍不久,在训练阶段,更不容易。对小战士的考验就在前三个月,能忍受的,就留在部队,忍受不了的,就回家。因此,在才入伍的三个月里,对新战士简直是一种虐待,该睡的时候不能睡,该吃的时候不能吃,该乘凉的时候偏偏在太阳底下晒,该取暖的时候,偏偏在冰天雪地里拉练,让人无法忍受。
饺子下锅,捞起来,端到餐桌,刚准备开吃,忽然听到吹紧急集合哨,那就吃不成了,没办法,这是训练,军令如山倒。哨子一吹,就得集合,如临大敌。这种训练,就是要求你提高警惕,别只顾了吃,忽略了警卫,不提高警惕,有可能将小命送掉。
第二次集合,是饺子还没起锅,就吹了紧急哨,只好让饺子烂在锅里。
第三次,是端碗到餐桌的路上,没办法,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只好就地一放,跑出去集合。吹哨子的人真够缺德的,估计他在暗中查看,专门让人达不到目的。特别是那些对吃特别感兴趣的战士,更为懊恼,恨不得将哨子弄成哑巴,或者让吹哨子的人肺活量降为十,想吹也吹不响了。
但这些都是幻想,该吹哨的就吹,该吃不着饺子的吃不着。这些事都很无奈,不这样也不行。如果敌人来偷袭,你是要饺子还是要命呢?这些事,都是人无法预测的。
但是,德志的父亲说,他很有经验,只要饺子从锅里一捞起来,不要等凉,再慢慢吃,需要立即行动动嘴,趁热吃,边走边吃,走一路,吃完最好。因为吹哨子就盯着餐桌,当他看不到你,你就安全了,可以先下手为强,先吃几个,万一吹哨,你肚子至少还有收获,不至于太吃亏。
德志的岳父爱吃饺子,简单,又有内容,实在。这是当兵的人的特色,脑袋比较简单,直来直去,不喜欢搞一些阴谋诡计,只是想怎样达到自己的理想。目标很远大,道路很曲折,喜欢直行的他们的确没有办法。要想改变一个人的习惯,需要付出一生的努力才行。
饭量可以,这一点让德志尤其感到安慰。岳父母身体好,就是德志的福气,不用担心花钱买药。虽说人到老年,疾病缠身,小病不断,大病却无。让德志尤其感到欣慰。因德志本没有钱,在慈善机构做事,如果个个都富得流油,社会不好理解。社会人的普遍观念,就是既然做慈善,一定是很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