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汁呈现橙红色,盛在精致的斗彩鱼戏莲叶纹的小碗中,滋味可口诱人,约是冰的太久的缘故,稍一遇热,碗的外壁凝了层薄薄水汽。
楚宁抬头看了看身前的罗衣,见她垂着眼睑瞧不出任何端倪。但这种外物不入口的常识在现代三岁小孩都晓得,楚宁又哪能不知。
她并未立即接过,千恩万谢的福了个身,面带恭顺的道:
“妾身先行谢过奶奶与姨奶奶的恩赏。这果汁看起来便沁凉可口,定然十分解暑。
只是旁人不知奶奶却是晓得的,妾身向来又胃寒之症,刺激的东西是不敢沾的,尤其是冷的,大夫特地叮嘱过,夏日里无论如何贪凉也定要忌生冷,奶奶也说过的。不过姨奶奶一番心意,妾身感怀,便带回去等寒气去透了再喝。”
说完方接过来递给了身后的青歌。
沈芳菲让她这话说的面色一恍,这档子情儿她倒还真是知道的。
两年前那会子这楚氏几乎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是病的,楚氏自己也成天白着一张脸,沈芳菲问过大夫也是知道她这个毛病,还曾虚情假意的多次嘱咐她要忌口、多注意身子。
只是并非真心,谁会真往心上搁,反巴不得她一病不起。
当下只好扯扯嘴角:“我见妹妹一头的汗,便光想着让你凉一凉,倒忘了这茬。”
沈芳华也在一旁笑了两声,道:“哟,原来楚姨娘还有这么多要忌口的,也是我没事先跟你们奶奶问清楚。”
说罢一挑秀眉,转脸道:“既然楚姨娘不能喝冷的,罗衣你便去端一碗没冰过的过来。对了,别忘了加两块糖疙瘩,楚姨娘也不能喝太酸的。”
她看着楚宁,笑容愈发晃眼。
楚宁心中略紧,正思索的功夫,罗衣已另端了碗百果汁过来,速度之快让楚宁不禁怀疑是否早有准备。
“楚姨娘尝尝,这下既不冷也不酸了。”沈芳华语带揶揄。
“多谢姨奶奶体谅。”
楚宁说着伸手去接,手拿起碗的时候压了一片衣袖,夏天的衣服多是丝绸,柔滑异常,罗衣将碗往前送了送楚宁就势一个不慎碗便滑出手去,汤汁撒了她半截衣袖。
青歌刚要上前帮楚宁擦拭,罗衣却已自怀中掏出条帕子来,一边在楚宁的衣袖上擦一边道:“奴婢以为姨娘接住了才撒手的,都是奴婢不好,一时粗心弄脏了姨娘的衣服。”
楚宁欲要开口便听沈芳华连连冷笑了几声,语气十分不善:
“今儿可真是奇怪,我赏了两回东西都入不了楚姨娘的口,知道的是刚好赶了巧了,不知道的还当是疑心我在这百果汁里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楚姨娘不敢喝呢。”
说完,她用羹匙浅浅舀了一勺,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楚宁,启唇喝了一口,似在给她证明一般。
这沈芳华不是沈芳菲,不用做面子上的功夫,况且今天本就是来唱白脸的,自然是咄咄逼人。即便她嘴里说了什么不好听得话,做了什么略微出格的事,也因着是客,谁都不好说。
她看着楚宁,此刻的目光里已不加掩藏的带了些许冷意。
楚宁忙福身:“婢妾怎敢有那个心思。我们奶奶对婢妾一向宽厚有佳,姨奶奶也是疼惜婢妾,是妾身不慎,没这个口福。眼下这副样子是婢妾失礼了,奶奶容妾身回去打理打理,换身干净衣裳再来与姨奶奶弹琴罢。”
楚宁心话儿,这汁水里若真有东西怕是还会有第三碗、第四碗....她刚刚故意往衣袖上洒就是想借机抽身,至于回去的路上有什么意外...比如不慎摔了一跤之类的那谁知道呢。
然而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一直旁观的沈芳菲说话了:“罢了,楚姨娘一向是个稳妥的,今儿个八成有些走神,想她也不是有意,姐姐莫要见怪。”
转脸又对楚宁道:“你也不必回去了,大热的天来回折腾两趟,没的再热出毛病来。反正又没外人,眼下也不拘。姐姐等着听你的琴等了半日了,心急的很。”
沈芳菲难得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倒叫楚宁心中更疑。
心里正寻思,已经有丫头将地上收拾妥当,罗衣也已将七弦琴摆好。
楚宁一笑:“妾身这琴艺可与奶奶是地天之别,等下若是污了姨奶奶的耳,还请您见谅。”
沈芳华笑模样的点点头,没说话。
楚宁坐下拨了拨琴弦,其音透澈。这琴是沈芳菲的,楚宁细细打量,漆底有梅花断纹,可见年代已久,实为上品。
“姨奶奶想听什么曲子?”
“不拘什么,楚姨娘尽管挑一曲自己个最拿手的吧。”
楚宁蹙眉想了想,手指微动,音如珠击玉磐,一曲石上流泉缓缓流淌。然而她半首曲子还没弹完,便挑帘进来一个乳母向沈芳菲回道:“奶奶,两位哥儿都醒了呢,这会儿欢实的很。”
沈芳华立即转移了注意力,她一面摆手示意楚宁暂停,一面冲着乳母笑说:“快都抱过来让我瞧瞧,昨日里这两位小爷贪睡,我都没顾上好好看一看。”
乳母答应一声,转身去抱孩子了。楚宁被打断晾在一边,心说果然不是来听琴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乳母便抱着沈芳菲的昱哥儿和白锦的荀哥儿进来,两个孩子前后相差两月左右,荀哥已有九个月了,俗话说三翻六坐九爬,他因早产小身子弱些,是以虽会坐了却还不怎么会爬;昱哥儿倒是白白胖胖,但也不知是否营养太好亲娘太疼得缘故,七哥多月了还坐不住。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