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宁路一边洗一边数着身上的伤口,嘴里嘶嘶吸凉气,心里骂骂咧咧,靠靠的啊,虽然破皮流血的地方不多,可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等着吧,明天身上怕是找不出几处不淤青的好地儿来。
伤得最重的是左手小臂那一处被撕咬的伤口,皮肉都翻开了,风宁路忍着痛细细摸一遍方松了口气——千幸万幸没骨折。
洗完澡擦干水,风宁路坐在桶边上打开伤药瓶子闻了闻,然后抠出一坨药膏先小心地涂沫到左臂的伤口上,拿布条细细地绑了,再去处理其他那些,直把一瓶子药膏用了个七七八八才勉强把身上破皮流血的地方给处理完。这药膏初上到伤口上时火辣辣的烧人,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凉丝丝的感觉,疼痛感也减轻不少。
风宁路吁出口气,把衣服抖开穿上——有点大了,不太合她穿,不过也不要紧,把衣袖卷两圈,裢腿扎一扎就是。头发拿帕子绞个半干,就着手指梳通了编成辫子,塞到背后的腰带上扎住。低头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妥了,把帐篷帘子挂起来,弯腰去挪水桶。
满满一大桶水哪里是她能轻易挪得动的,何况她现在身上又有伤,又刚刚打完颇耗力气的一架,又推又拉地挪了半天那桶水才堪堪移了一尺来远。
风宁路靠在桶边上直喘气,照这样下去她的澡怕是要白洗了。
安排帮她提洗澡水的兵士正好还了桶回来,见帐篷帘子已经挂起来了,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差点没认出风宁路来,也是,谁让她没洗之前已经连肤色都看不清楚了呢?好在他还记得她脸上有两道伤口,于是笑着打招呼:“洗好了?”
风宁路点点头还了一个笑容:“嗯,给小哥添麻烦了。”说着就继续推那个桶。
兵士急忙止住她:“我叫许三山,叫我阿山就成。吴统领说让你洗好了就去寻他,我先带你过去,这边儿等我们来弄。”说着招呼几个兵士进来搬桶,自己带着风宁路去了吴呈福的帐篷。
吴呈福正在发愁要怎么说服司寇宇铮别把风宁路一来就往身边放,听得有人在门口喊报告,抬头一看也有点迟疑:“风宁路?”
风宁路只是简短了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她不是感觉不到吴呈福对她的疑虑,索性什么也不说,大大方方地站在那由得他去看。
洗干净后还是挺像模像样的。个子小了点,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不过一身气度不错,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吴呈福暗暗点点头,尤其是坦荡的目光让他心中的顾虑稍稍减轻了一点。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能让他完全放心。他站起来走到风宁路面前,有意放出一些沙场征战的杀伐之气,绕着风宁路走了两圈,如炬的目光钉子般将她从头到脚扎了一通——吴呈福有个外号叫“黑面神”,不难想象这个外号怎么来的,他这一副威压即使是上过战场的兵士也会有点发怵,但当他站定到风宁路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甚至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分毫变化。
“跟我来。”吴呈福丢下三个字就走,风宁路一句话没说默默跟上。
“主帅不问,不代表我不问。你的身世来历,报一遍。”吴呈福拿出统领的语气说话,这是命令。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方才她洗澡的时候就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却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睁眼就是一张狼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更想不出自己的来历。
看自己的衣着和身体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有过去的,绝对不会是凭空出现——这种不靠谱的事她当然也不会相信,她又不是孙悟空。可是看到狼口之前的记忆却是真的丝毫也不存在。唯一记得的依然只有那三个字,“风宁路”。
“你知道你的职务是什么吗?”吴呈福皱起眉头,显然对她的回答十分不满意。玩失忆?哪有这么容易失忆。
“知道,主帅的侍从。”
“你觉得我会答应让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在主帅身边服侍?!”吴呈福站定,居高临下瞪视着才堪堪到他胸口高的风宁路。
风宁路也站定,离吴呈福一步远的距离让她不得不昂起头,她耸耸肩膀:“决定的人是主帅。”
吴呈福在军中相当有威信,被一个小毛孩子这样不咸不淡地顶撞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当下牛眼杀气腾腾地鼓了起来。风宁路却不怵他,笑道:“去留也好,做什么也好,悉听主帅决定。话说这里谁又不是这样?对吧?”
吴呈福噌地往前逼近了一步:“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你?”
风宁路这下得把头仰成九十度才能看见吴呈福的脸了,她可不打算做这种“仰人鼻息”的事,于是干脆省点力气平视着面前吴呈福的胸口,他的胸口起伏得相当厉害,头顶上感觉得到热乎乎的气息猛猛地吹动着头发——看来自己把这位大叔气得不轻:“理由?即使我现在说出一万个理由,你就会真的相信我吗?”
吴呈福看着眼前毛茸茸的脑顶有点发愣,这是个没长开的小毛孩子会有的应对?那这个小孩子是不是太可怕了一点?如果风宁路真的来者不善,不是该藏拙示弱,或者装得乖顺听话一点么?往往这样更容易博取他们的信任吧?等等,如果她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以便尽快得到重用呢?
吴呈福被自己脑子里的猜测搞得稀里糊涂,觉得眼前这个人他越发看不透了。他甚至开始怀疑风宁路是不是真的如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