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崇瑞没有作声,倚在迎枕上维持着两手交叠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般。只是他的一双眼睛睁着偶尔眨一下,交叠在一起的手指也在有节奏地轻轻扣动着,让人确信他并没有睡着。
他的目光穿过半开半阖的眼皮沉沉地落下来,既不是落在陆允身上,也没落在冯皇后身上;像是看着地板,又像是穿过地板一直看到了地底深处去。
皇上没动静,其他四人也就跟着没动静,连呼吸都放得轻不可闻。偌大的大殿里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的人都在等司寇崇瑞发话。没人知道司寇崇瑞在想什么,又会说什么,冯皇后不知道,陆允不知道,哪怕是一天到晚跟着他,足足跟了四十多年的禄寿这时候也拿不准他的意思。
等待是件很磨人的事,何况等待在一片寂静之中?一秒都像一天那么长似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风宁路忍不住开口问陆允。
“报仇。”陆允答得施施然,人家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真没说错,这会儿整一大殿里的人当中,大概她陆允是最轻松的一个,还有心情跟风宁路闲聊瞎扯。
回答只有两个字,这两个简单至极的字风宁路听过无数回,但这回她觉得听不懂了:陆允报仇的对象不是司寇宇铮么?但她刚才却捅了司寇宇恒一刀?
这样的行为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不喜欢司寇宇恒。但这种可能性有多大?风宁路摇摇头:之前她看见的桩桩件件,无不彰显着陆允对司寇宇恒的一往情深。
陆允发出“噗嗤”一声:“我说过我喜欢他么?”风宁路几乎抓破头的样子十足取悦了她。
“什么?!”风宁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陆允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打算——原本她并没有打算向风宁路透露她的任何真实想法,只是看风宁路那样子实在有趣才开了口——何况这张“感情”牌刚才已经打了出去,在场的其他人怕是都已经知道她这张牌的牌面,唯独风宁路还傻不拉叽的没反应过来而已。
风宁路真的比她年长了足足一倍么?陆允觉得颇难以置信。
风宁路忡怔了好一会才定住神。强迫自己抛开脑中的既有印象把陆允的言行从头到尾回忆一番,然后她忽然发现:陆允还真没这样说过!她一直都是做出一些表现而已,无论冯皇后还是她风宁路,都是根据她的表现自动自觉地形成了“陆允很喜欢司寇宇恒”这样的想法!
冯皇后被瞒过去不奇怪。毕竟她看见的就是陆允的脸。但是心理活动呢?那天陆允听说司寇宇恒要大婚时心里的变化总作不得假吧?想起那天所见到的情景,风宁路还是很难相信陆允说的话:“呐,陆允,你可以骗别人。可以骗我,但不能骗你自己……”
“唔,俗话说得好,要别人相信,就要‘自己’先相信。”陆允的声音带着笑意。并且在“自己”二字上加了重音。
风宁路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味来:陆允这话说得挺照顾她的心情,其实就是变相告诉她,她也被骗了,她也是陆允防范的对象。那陆允是什么时候开始防范她的?
把认识陆允以来的经过也回忆一遍,风宁路忽然觉得周身凉飕飕的——或许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起,她看到的就是陆允想让她看到的样子,并且毫无破绽得令她深信不疑她所看到的是陆允真实的内心……
陆允这已经不是影后的级别了。演员就开机的那几个小时要全情投入,陆允是这几天的时间里随时保持着从内到外全副武装,片刻不松懈;演员演得不到位可以“ng”重来,陆允却不能有任何的失误。能连续几天承受这这样的疲累和精神压力已经不容易。何况陆允的演绎堪称完美?这需要多强悍的精神力才能做到?
陆允很可怕。这五个字出现在脑海里的同时,风宁路打了个哆嗦。亏她之前竟然还觉得凭自己三十年的活头能胜过陆允?只怕再给她三十年也未必能成。今天如果不是陆允亲口给她揭开了一个谜底,她就还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即使揭开了一个谜底给她又如何?风宁路觉得面前好像摆了一道九宫格算数题,陆允在九九八十一个格子里填好了数字,但每个格子都是被遮住的,直到刚才陆允才揭开了一格,让她看见了一个数字。
然后?然后能怎么样?凭一个数字就猜出这道九宫算数题的正确答案?要是她能蒙中的话她立马拿全部身家去买光所有类型的彩票,有多少买多少!风宁路咬牙切齿。
“急什么?答案很快会一一揭晓的。 ”陆允将风宁路从爆发的边缘拉回来,笑道,“呶。你看,司寇崇瑞差不多该拿好主意了。”
一句话提醒了风宁路。虽然陆允仿佛大功必成般松口给她透了点底,但她隐隐觉得这并不代表陆允安排的戏码马上就会完结——至少连今天这出戏都还没唱完——陆允与冯皇后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手,司寇崇瑞还没宣布赢家是谁。
“亏你还笑得出来!”对于陆允的好整以暇。风宁路没什么好声气。放在其他时候她或许会佩服一下陆允的大将之风和绝好的心理素质,但原谅她现在实在提不起那么正面的情绪。
目光沉沉地看着司寇崇瑞,风宁路皱起眉头:虽然不少故事史记里写着皇帝为了捕风捉影的谋反嫌疑就杀兄弟砍儿子眼都不带眨一下,但故事往往有夸大的成分,史记中有多少真多少假也无法确定。而人一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