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为何要对阿允做出那样的事?”司寇宇恒挑了下巴,淡漠地开口。
“为何?”杜眉闭上眼又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但出口的却是一串咳嗽,直咳了好几声她才调匀呼吸,声音越发干涩,“姑娘进了楼子,不接客,做什么?”
“一派胡言!你明明知道她只是不得已在你那里暂住!”司寇宇恒怒斥。
“进了我楼子的姑娘,要做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杜眉微微偏了偏头,视司寇宇恒的威压为无物,略一停顿后转向风宁路道,“风水轮流转。如今你在上风,我在下风,要把我怎么样,随你说了算。”
风宁路听着这话一时没有作声。杜眉这性子倒是对她的胃口,只可惜之前那接客的事,无论是她自把自为,还是受人指使,于二人间都是横了一道梁子。
“事发后不出三日我便将她捉拿回来关在此处,就是想有一日由你来亲自发落了她。”司寇宇恒翻手递上一把短匕,“如她所说,现下要怎么处置她,都随你。哪怕是杀了她也无妨,有我在,自会处理干净。”
风宁路没有伸手去接那把匕首。她与杜眉虽是有过节,但还不至于令她做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
司寇宇恒以为她是怕杜眉会反抗,笑道:“不用担心,那天她给你下了药,令你无力自保,我捉她回来便断了她的手脚筋脉,且将她穿了琵琶骨锁上,好叫她也尝尝任人鱼肉无力挣扎的滋味。”
断了手脚筋脉,还锁了锁骨?!风宁路心跳漏了一拍,急忙定睛去看,果不其然见到两条精钢细锁链在杜眉的肩膀上掩于头发中若隐若现。再看向杜眉的手脚,这才看到在衣袖遮掩下两道不起眼的伤口横于双腕内侧——难怪她从头到尾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曾变化,尤其是十根手指,都是极其松弛的姿态!
不知她是否还有受到其他虐待?如是想着,风宁路急忙循着手腕看上去,见她一身中衣已是多日未换洗的样子,而上面并无血迹,料想她身上应该没有其他的伤,这才些许放松下来——虽说她不是转头就可以泯了恩仇的人,但也不会看见一个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落到如此惨状便暗喜于心。何况杜眉现下的情况与她当日所受的罪相比已是惨了许多。
杜眉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风宁路打量。在风宁路脸上看见的只有惊讶之色,令她稍微有些意外——她以为风宁路多少会笑一笑的。半晌见风宁路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杜眉抿了抿干硬的嘴唇:“动手吧。给我个痛快,也算是功德一件。”她身上确实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然而每天也只靠药汤吊着性命而已。
正想到这里,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邬二给爷请安。”
风宁路转头看去,只见门口一个干巴精瘦的中年男子端了个食盘站在那,食盘上盛了一碗黑乎乎的汤,看着是极难喝的样子,但散发出的味道却香得很。
那男子的个子生得很矮,躬着腰露出背后一个硕大的凸起,整个人像极了一只倭瓜,还是个长得有点发育不良的倭瓜。虽说长得不咋的,偏偏穿着得干净体面。一头稀稀拉拉发黄的头发也梳得极服帖,在头顶绾成个髻,还用一根雕成竹枝状的木簪别起来。尤其是他的那双手,形状怪是怪,但即使借着这么微弱的光也能一眼看出保养得极好,与他脸上坑坑洼洼干枯起皱的皮肤放在一处,显得尤为别扭。
“先把药汤放这里吧。待会儿再来。”司寇宇恒淡淡地吩咐。邬二连忙应了声“是”,上前把药放在桌上,又束手退下。转身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看了杜眉一眼。
杜眉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已被他听入耳中,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垂下眼皮掩去眼中的几分懊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