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轩在几名兵卒的跟随下阔步走来,他对太医院的太医们并不陌生,但看几匹马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太医院的文弱大夫们。
“尔等何人,胆敢冒充御医,该当何罪?”陆翊轩怒声大吼,他的骤然暴起,让周围巡逻的士兵们,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红缨长枪,百竿齐发对准这队据说是太医院的御医们。
也不怪陆翊轩无故暴起,站在他的角度,确实看不到被缚在羽林卫身后的御医们,而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赶来的御医们,无不萎靡的缩在厚厚大氅之中,脸都没露出半分,也不知是吓昏了还是如何。
被人举枪对刺,原本就做好与太子妃共存亡的几名羽林卫们,顷刻间亦是拔剑备战,刀枪剑影,背负着御医们的羽林卫们气势如虹,视死如归之气悍然。
两军对垒,寂然无声。
陆翊轩冷笑连连,在图骨儿那里遭受的挫折,让他一直憋着口气,如今终于找到了出口。
“住手……”
陆翊轩暴喝时,宋如沐就坐不住了,无奈局面瞬息万变,她挣扎着将风帽取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大声喊道。
纵使这道声音嘶哑难听,弱不可闻,但在此时这种悄然寂静之时,却已足够了。
举枪兵卒无动于衷,冷笑中的陆翊轩,却僵立在当场,不可思议的望向声音来源,这道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肯定是她的声音,宋氏如沐的声音,他至死难忘。
被萱玲挡住的宋如沐,费劲从萱玲身后探出脑袋,绝世芳华不因一路风尘仆仆而蒙尘,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目,含着惊喜与期待看着陆翊轩。
“沐……不,是……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堪堪叫出半个沐儿的陆翊轩,收紧握在剑柄上的大手,今非昔比,沐儿。这个称呼从此再也不能从他的口中喊出了。
刹那的激动难掩疲惫之色,宋如沐语中带着无限倦意,轻声道:“惊闻殿下有恙,我心难安……”,对于陆翊轩的及时改口。头昏脑涨的宋如沐没做他想,她只是顺着陆翊轩的话说道。
“你……”明明是柔弱女儿家,娇养的闺阁女子,却千里迢迢出现在这里,陆翊轩还能说什么,即使他又气又急又心疼,可他已娶妻,她也即将嫁人,那些动人心扉、青涩难忘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正如祖父说的,他是男人。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他若不放下,所有的苦果都会成为她的负担。
刀剑回鞘,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于无形,在场的所有人都嘘口气,凡战必有死伤,不战才是每个士兵心底的最大愿望。
有陆翊轩带路,一行人以最快速度赶到西陉关总兵府,中毒的皇甫天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闻讯而来的西陉关总兵,亲自将众人迎进府中。
几位御医被羽林卫放下马时。悉数瘫软在地,就是如此,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留给他们,下一刻。便被几名兵卒给架进屋子里去了。
这样可不行,几个文弱书生都跑成这样了,更不用想坐在马上半天不动的宋如沐主仆二人。
陆翊轩让人寻来几个粗使婆子,吩咐她们将宋如沐单独迎到西苑客房去。西北边塞,整个总兵府中全是男仆兵丁,能近宋如沐身的。唯有这几个做饭的粗使婆子了。
千里风雪只为看他一眼,都到了跟前,没有看到日夜牵挂的人,宋如沐如何肯轻易离去,她的坚持让陆翊轩见识了宋如沐固执的一面。
这是宋如沐从未向陆翊轩展示过的一面。
这种意识,不免让陆翊轩黯然,胸口隐隐抽疼,可想到躺在屋中的皇甫天佑,昏迷之中呼喊的名字,陆翊轩忽然就那么释然了。
“将这位姑娘抱进去……”
“是,姑娘当心”
陆翊轩在总兵府住了多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都晓得他地位非同一般,自然不敢不遵,其中最为强壮的一位赶上前来,轻松将宋如沐抱起,暗暗掂了掂重量,心道真轻啊。
虽说是总兵府最好的房子,可连宋氏老家的房子也比不上,兴许是为了冬日保暖,又许是为了战时防御,房间窗户建得又高又小,大白天走进来都是一片幽暗,为了方便几位御医望闻问切,西陉关总兵鞍前马后,亲自为御医们高举烛台。
半隐半遮中,龙章凤姿荡然无存,只余满脸灰白之气的皇甫天佑,轻靠在背枕上,由着几位御医轮流为他诊脉,旁边的姬无尘,轻声向几位御医介绍前面的诊治过程,所用药材。
出于天性,感受到人群中熟悉的目光,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皇甫天佑,微抬眼帘,入目的人儿憔悴不堪,从来纤尘不染的脸上沾了尘埃,一双大眼更是隔着雾水直直望着他,眨都不肯眨一下。
“殿下,可是忽然觉得哪里不舒服?”正在为皇甫天佑专注把脉的御医,没有放过皇甫天佑脉象的异常,生怕是毒情突然恶化,急忙出声问道。
对御医的话充耳不闻,皇甫天佑只死死盯着仆妇怀中的宋如沐,直到众人都发现了异样,这才纷纷无声退开,给宋如沐让出一条路来。
京城来的人,都知道宋如沐的真正身份,西陉关总兵等人却并不知道,他们边关自来少有年轻女子出现,更不用说是眼前这等绝色尤物了。
看到眼前上演的痴男怨女画面,西陉关总兵自行脑补,天下人都知道殿下还未大婚,东宫之中也是干干净净的,能如此舍命跟来的女子,必是殿下的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