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沐与茶语虽被这听似陌生的声音吓得同时一抖,挑灯向声音来源望去,却也没多少惊惧,毕竟她们身在御史府。纵然现在御史府里所有的人都不得自在,但也没外人可随便出入,安全系数还算有足够保证的。
黢黑之中,壮起胆量的宋如沐就着手中灯笼,总算认出来人是皇帝派来给宋翰治病的沈御医,但这沈御医叫自己做什么?
还未等宋如沐问出口,那老人家已经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宋小姐……可还记得老夫?”。
宋如沐忙将高高挑起的灯笼放下,仔细端详起这位老人。与白天并无区别,老人家此时还是一身官袍,只是神情从冷漠变为浅笑。那和蔼的目光,让宋如沐想起了她当初被沐倾城推下水后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见到的那位慈祥老人。
可就算认出来人,宋如沐也不敢肯定对方此时的态度,便在急忙蹲身回礼时,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回道:“晚辈白日里眼拙,没有认出沈大人,真是罪过!只是大人方才说有人要见晚辈,又是何解?”
那沈御医呵呵一笑看下宋如沐身边的茶语,宋如沐遂明白过来,让茶语先到旁边等自己片刻后,才从沈御医这里知道竟然是萱玲想见自己。
萱玲,皇甫天佑身边的贴身宫女,在宋如沐住在东宫的那段日子里,全力照顾宋如沐的小宫女。宋如沐虽然奇怪萱玲身为宫女怎可随意出宫,但萱玲曾经对她的照顾之情,让宋如沐还是很想见见那个小姑娘。
“可是……”,刚刚还高兴的宋如沐犹豫道,她忧的是御史府现在甚少与外人来往,就是先前每日入宫的宋念之现在也极少出门,若她此时出门,会不会被御史府外的那些守株之人误会什么?
沈御医看出了宋如沐的犹豫,便转而说道:“宋小姐不必担心,萱玲此时已经不再是宫女。与宫廷再无瓜葛……可她现下无处可去,加之心中一直念着宋小姐的好,这才托老夫帮她来转个话,看能不能到府中寻个差事。”
“若是往常也没什么可与不可的。可沈大人此次奉命来为我家父亲治病,多少也应该明白此时御史府的处境,将人接进府还不如在留在外面的好。”宋如沐此时是真的有心无力,毕竟现在御史府就如一个鸟笼子,而她们则通通都是那笼中鸟。能够自保已算不错。
“这个……老夫多少也知道一点,敢问宋小姐,宋大人可是有辞官之意?”不经意沈御医竟然问出这个问题,使宋如沐暗自一惊,摇头道:“父亲一心为这天下百姓,不到万不得以之时,怎会……”。
“宋大人高风亮节谁人不知?宋小姐无需隐瞒,老夫在来之前曾受殿下嘱咐过,殿下言明让老夫一定助宋大人安全离京,并让老夫转告宋大人好好养身体。宋公子好好研究治国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沈御医听宋如沐那番冠冕堂皇之话,便也明白风声鹤唳之时,如自己不说明白,对方是不会随便相信自己的,故而这沈御医便在宋如沐说完后,将皇甫天佑的话悉数转达。
“……”望着当年曾向皇甫天佑直言她暂时不宜行房的沈御医,原先还头疼怎么让宋翰过御医这关的宋如沐,顿时对皇甫天佑又多了几分感激。只要有了沈御医的帮助,当今皇帝又怎会怀疑宋翰病情的真假?
待宋如沐听完皇甫天佑给沈御医安排的计划。想想并无不妥之后,便也不敢再多问,毕竟这些都是让人全家掉脑袋的事儿,自己知道之后闷头干就行了。没必要再多问一些专业上的问题。至于萱玲的事儿,宋如沐还是不打算让萱玲入御史府,只让可以自由出入御史府的沈御医代她转告萱玲,见面就不用了,先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下,等她这边安顿好了。再派人去接她。
竖日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沈御医一如平常为宋翰治疗过后,便独自出得门去,至于去哪儿做什么,没人会问,也没人敢问,因为此时的这位老人代表的是皇家。
而一直陪在宋翰身边的宋如沐,在宋翰迷糊睡去后,放下手中为宋翰诵读到一半的《国学》,起身来到窗边遥望着天际飘过的每一片白云,一排大雁排成“人”字型从云端滑过,一路向南飞去。
此时的江南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吧?多少年她都没有机会收集桂花了?多少年她都没有机会再与宋念之和陆翊轩蹲在桂花树下数桂花了?
一整天下来,虽然每个人什么都不说,但宋如沐可以感觉到大家看她的闪躲目光。好几次,她带着茶语路过的时候,原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丫头们,在化作鸟兽状散去时,留给她的是一个个满含同情的目光。可出奇的,宋如沐并不在乎这些同情的目光,心中甚至清澈到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毕竟在这个陆翊轩小定的日子,本应最伤心的她非但没有伤心,甚至还跟某个朋友终于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一般,替他默默祈祷,默默为他祝福。
或许是宋如沐将一切都放到了内心最深处封锁起来,又或许是宋翰的归来让宋如沐不再有其它奢求。反正一整天都喜欢仰望天空的宋如沐,从心底深处对天祈祷,求老天让陆翊轩别在这次的挫折中倒下,求老天将一切惩罚都放到她宋如沐身上,许给陆翊轩一个如童话中那般美好的公主,温暖他那颗稚嫩却佯装坚强的心。
随着陆翊轩与七公主行过小定之礼,御史府四周那些忽然多出来的陌生人这才逐渐减少,尤其是在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