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白青亭取了正堂热水,泡了一壶花茶,吕司记接过为二人倒了两杯,她端起轻啜一口,又道:“何况我祖籍就是海宁府中元县,中元县定是其中受灾一县吧?”
“是在其中。”吕司记迟疑着,“陛下尚未受理郑副台谏参你之事,只压下奏折不发,今早仅着令你亲手做米锦糕,想来应是责罚了,只是……”
“只是这责罚有些轻了,并非他们想参我一本之原意。”白青亭轻晒一笑,心中计量,“太子与三皇子的明争暗斗,陛下皆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我因白采女而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有了间隙,怕陛下因着月台之事已着人查过,了解其中一二,因而深知不可纵容壮大其中一派。压下奏折不发,也不全因我圣恩隆宠。”
“那陛下可知太子殿下……”吕司记未说完,便让白青亭接过话去。
“这个做不得准,但我想应是不知的。”想了想,白青亭又补充道:“陛下向来不喜沉溺女色之人,陛下若知太子殿下真正底细,怕此时朝堂已然掀起大浪,哪还能这般安宁。”
双龙相争,必有一伤。
可不管哪条龙伤着,那都是皇帝的亲骨肉。
伤到谁,想必皇帝都是不乐见的。
他需要有一个人去权衡。
希望这个人不是她才好,不然往后她的脑袋随时都得提在手上别在腰带上。
白青亭有些头疼地轻叹口气。
吕司记点头,不语,只闷头喝着茶,心想着要是方女史在这里,定能帮着出出主意。
白青亭这时也想起方女史来,问道:“秋之,这几日你忙着御前侍奉,那淑茗呢?怎么不见她人?”
吕司记忙得没能来看她,她能理解,可方女史呢?出何事了?
“方女史向来身子弱,又素有心悸之症,平日还好,一遇到什么大事便受不住了。”吕司记先喝了手中花茶,润润喉便娓娓道来,“那夜天还未透亮,你被从月台山庄抬起清华阁,方女史第一个便赶过来瞧你,见你死气沉沉地卧于床榻,后又听到君院首诊断你已回天乏术之时,她便撑不住昏死过去。幸好当时君院首还在清华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女史是皇太后亲派到乾龙宫照料皇帝之人,起先并不知她有心悸之症,后来一次病发巧被外人撞见,皇帝知晓后便要遣她回慈宁宫,可皇太后宠她,她又坚持不离乾龙宫,皇帝便给了皇太后一个面子,留她至今。
外人皆传,方女史做着枝头凤凰之梦,才会死也不离乾龙宫。
白青亭却知道,方女史坚持留在乾龙宫,全然是为她,可缘由为何,方女史不肯说,她也猜不透。
故而,有时她休沐或被皇帝派去办其他差事,便会是正六品的吕司记替她侍奉御前,而不是正五品的方女史。
白青亭轻拧眉头,“方女史现今还未好?”
“已大好,只是这几日被我与秦采女拦着未能来清华阁,你自已又伤着,故而我让秦采女也瞒着你,免得你忧心之下拖着伤体强去西三所看望方女史。”吕司记甚为了解原主,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已非原来的白青亭。
“如此便好。”
白青亭又向吕司记讨教做米锦糕之法,又着其去向方女史告知一声她安好的消息,吕司记便离开清华阁,忙去了。
午时三刻,白青亭便到乾龙殿左偏殿养君殿,御上房便设在此殿中,她一路无阻,宫人一路见礼,到了御上房,她的脚步倒迟疑了。
两旁内侍给她见了礼,想入内禀告,却让她拦下了。
被参之事,她还未想清楚。
白采女之事,情形又不甚明朗。
相比她被参之事,首当之急,却是表姐之事。
“陛下可用午膳了?”她轻声问道。
内侍回道,“尚未,白代诏来的正是时候。”
连内侍都知道此时是用膳时候,怎么刘德海这大总管也不开口劝劝?还有吕司记既代她之职,怎么也不给刘德海提个醒?
白青亭不再闲言,微提声量躬身礼道:“有劳公公禀报陛下,白代诏前来谢恩。”
两名内侍与白青亭相识相处甚久,倒是头一回见她向他们行了躬身礼,他们皆吓了一跳,郑重回礼之余忙道不敢,其中一人推门入内禀报去了,一人满面笑容讨好着眼前的白代诏大人,谁知道这白代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两名内侍躬身请她入内,言明陛下在御上房候她许久。
白青亭惶惶入内,虽说她的活计每日待得最长的时辰便是在御上房,可此次状况不同,皇帝为何言明候着她?
想到往日这种情况之后的情形,她眉心不禁跳了跳。
御上房内,高坐御案之上首位的便是贞隆皇帝,身着龙袍,未加冕,头着翼善冠,一如既往地威仪不凡。
他左侧站着刘德海,右侧站着吕司记。
御案之下,站着的全是朝内权贵大臣,有点人满为患之嫌。
她一入内,众人皆寂。
白青亭渡步至御案前,行稽首大礼:“奴婢叩见陛下。”
“起吧,白代诏前来可有要事?”龙宣手中还拿着奏折,显方才正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对她扰了他之事倒是毫无丝愤。
白青亭不卑不亢,“回陛下,此刻已过午时三刻,该用午膳了。”
龙宣呵笑一声,“你来便是为了此要事?”
他将要字咬得极重,白青亭心道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