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与小三及两个粗使仆妇收拾好东厢,再回到寝居时,白青亭已然歇下。
小二在外室轻声与小七说道:“少夫人说了,她歇会,今日晚膳不必太早,晚些便可。”
小七问:“多晚?”
小二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两人对看一眼,心中皆想着大概要等到自家少夫醒到自然醒吧。
君子恒在小池塘旁坐到酉时末,天乌黑成一片,小三与小四都掌起了灯,他还坐在圈椅中,半点想起身移位的意思也没有。
小三与小四就站在离君子恒几步之外,他们不敢离得太远,怕君子恒会叫唤他们。
以至于小四也不怎么敢与小三攀谈,只以手肘轻碰了碰小三,示意小三看着他,然后两人开始打比手势的哑语。
小四:你去劝劝公子……
小三:没用的。
小四: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没用?
小三:难道你还不了解公子?你觉得我去劝有用?
小四张了张嘴,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词语来说,最后他只能沉默下来。
小三没再理会小四,他有些忧心,心里禁不住有些埋怨白青亭。
他并不知道君子恒与白青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一在他与小四两人的夹攻下还是不肯说出曾听到的一些内容。
君子恒自白青亭不告而别之后,人几乎是疯了一般,他跑出了蓝骑营,追到兴谷县相邻的下一个县,可突然间他又停了下来,在那个县里灌了二十多年来最多的酒,醉了最长的时间,清醒时已是隔日的夜里。
看着这样的公子,小三自心里心疼到不行。
或许小四不一样,甚至除了小三之外的其他小字辈都是不一样的。小三是自小跟着君子恒,而其他小字辈却不是。
他无法言喻他对自家公子的那种感情。
这种感情已然超越了一般主仆之情,它更像是兄弟,更像是亲密无间的亲人。那种非嫡亲血脉却胜似嫡亲血脉的亲情!
没有答应小四上前去劝劝君子恒回屋里,可小三最终还是轻移着脚步一步一步上前、靠近。
小四看着小三的举动,他没有动。
他虽不能与小三一般对自家公子的那种感情,但他却能理解,十成十地理解。
君子恒察觉到小三的靠近。也察觉到小三担忧的目光。
小三轻声道:“公子,这么晚了,还是回屋里用膳了吧?”
出乎意料之外的,君子恒竟然轻轻嗯了声,然后站了起来。
小四冲小三竖起了大拇指。
君子恒回身走过高几,他看了眼前方不远处那扇此刻紧闭着的窗台,嘴角似乎扯动了下,最终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在小三的领路之下,君子恒很快到了东厢。
东厢属于主院附属的小隔院。可以说是主院中搁置的闲间,就在寝居的隔壁,平常都没人住着。
小七与小三拾掇那会还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总算收拾整洁,所幸平日这据点的琉璃塔的人也未偷懒,一般的打扫还是有的。
白青亭晚些起身用晚膳的时候,估摸着若是在现代,大概能吃宵夜了,所以她是晚饭加宵夜一块吃。
但即使是两顿的份,她也只吃了半顿的量。
她心中搁着事。实在没什么胃口。
忍到将膳食用完,小七将残羹剩菜撤下之后,白青亭终于开口问了小二:
“公子……现今在做什么?”
所幸小七一直关注东厢的情况,小四又时不时来探一探白青亭的状况之余。并通报一声那边君子恒的情况,于是小字辈们倒是皆知两边男女主子的所有状态。
小二答道:“公子酉时末方回的东厢,回到东厢后用了晚膳,便沐浴歇下了……公子马不停蹄自兴谷县赶来军平县,一路根本没好好歇息过,这一歇下到现在还未醒……”
白青亭轻嗯了声。让小二去给她泡盅茶来。
小二迟疑了会问:“少夫人,要碧螺春还是……”
白青亭掀眼瞧了小二一下,刚睡醒吃足的她带着些许慵懒,在烛火之下,莫名地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风情。
这本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小二却被瞧得忙垂下眼去,她不敢再对上白青亭那一双似是能看透所有的眼眸。
她那一句问话是真的在问,但也含了些许的试探。
白青亭盯着小二有一会,见小二已然被她盯得快没了生息,她方缓缓道:
“去找个地方,隐蔽些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除了我、你与小七三人外,明白么?”
小二不敢慢回一息,忙回道:
“是,少夫人!”
她连为什么要找个隐蔽些的地方都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这个时候,小二不免有些惦记小七的在场。
若是小七在场,她定然是会问个清楚的。
小二在心中暗叹,有时候未能尽然看透,何偿不是一种幸运?
小七回来后,小二已沏了一盅碧螺春给了白青亭。
最后白青亭没有回答小二,她也未再问。
白青亭很早不是就说过了么?
她要换一种茶。
小二先前问的就是一句废话。
交待小七好好侍候白青亭之后,小二便连夜出动了。
出了宅院,刚到再转角便能出了来凤街的街头路口,小二突地隐入其中一个分叉口的小道暗处。
然后,等。
过了两息,一个黑影自她眼前飘过。
小二没跟上,只睁着眼果着前方十几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