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白青亭与小二、小七三人来到菊苑一处荒废的宅院。
看那样子,似是好几十年没人住了,十分残破。
白青亭望着眼前这座宅院,大虽大,可实在太破了点,她疑问道:
“小二,你确认公子与你说的,便是这里?”
小二肯定道:“是的,姑娘。”
小七也觉得奇怪:“这里能关得住人么?小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二没有回答小七的问题,她只是看向白青亭。
白青亭提步上了石阶,在破旧只余下一扇门的大门停下,这宅院的牌扁早没了,可依稀能见到这宅院往日的辉煌。
这以前是……大户人家吧?
她跨入门槛,看着宅内的残壁断梁,原本大红的圆柱乌漆抹黑,院中一片狼籍,荒草乱窜,几乎掩没了宅内路径。
进了前院的正厅,只见得似是走水之后,各种物什被烧成灰烬的黑灰,黑灰中还隐隐有着暗红。
白青亭转出正厅,直往后院跑去。
她突然跑了起来,小二似是有所料,小七却是吓了一跳:
“姑娘!你要跑去哪儿?姑娘跑慢些!小心摔着啊姑娘!”
白青亭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君子恒那家伙竟然、竟然让小二直接带她到这个地方来!
自来到海宁府中元县,她便一直想着,她得回来一趟。
是为了原来的明天晴,也是为了她自已已成为明天晴,成为明家嫡系唯一留下来的血脉!
可一到中元县,一连串密集发生的事情让她渐渐将这事给忘了。
她自顾不瑕,哪里还有精力会想起要来这一趟!
这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她毫无心理准备,她连自在京都皇宫里便一直在抄写的地藏经都忘了从白府带出来。
即便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可大致的路径还是能认得出来。
照着记忆中的印象。白青亭一路跑到当初小明天晴藏身的密室。
这个密室就建在明老夫人的寝居里,她一入明老夫人的院落,记忆中那一场嘶杀怒吼、哭喊求饶的情景再次浮现于她的脑海中,耳边响起各种声音……
“晴晴。你快进密室去!记住祖母的话,切莫出声!无论看到什么也别出来!”
“晴晴,听你祖母的话!快进密室去!我们明家嫡系血脉只余你一个了,你可要躲好了,莫要让坏人发现了!”
“姑娘。你快躲好!小贞会替姑娘去死,他们只要确认穿着姑娘衣裳的小贞已死,便会认为姑娘已不在了,那姑娘便能安全……”
那是祖母、母亲、奶娘陈妈妈的声音。
她们护着她,只为护着她,连陈妈妈与她一般年岁的孙女也做了她的替死鬼!
这世上本没有谁比谁尊贵,更没有谁应该替谁去死……
白青亭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近明老夫人寝居内的密室石门,她停在原本整面墙都是书架的前面。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着该是书架的地方尽是黑呼呼的痕迹,墙壁下依稀可见少许木制书架与架上书籍被烧成灰的灰烬。
多年过去。那原本能堆成小山的灰烬已尽然消失,成为尘埃的一部分。
九年前,明天晴就是在这里躲过灭族大难,获得新生。
九年后,明天晴回来了,可明天晴是明天晴,却也不是明天晴。
她的心能感觉到痛,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已的祖母、母亲、奶娘及自小玩到大的小玩伴一个一个死在自已眼前,却无能为力,甚至还无能害怕得只能躲!
她只能睁大了一双眼。努力去记住被火舌吞蚀掉生命、被钢刀无情刺入身体的那些鲜活的生命,似是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多地死在她面前。
当年十一岁的明天晴是那样的懦弱胆小、苟且偷生!
突然听到小七的叫唤:“姑娘,你怎么哭了?”
哭了?
哭了么?
她伸起手腹轻轻地脸上抹过。竟是满手的冰凉。
那不是她现代白青亭在哭,而是这个身子的原主人在哭,是那些残留给她让她继承的不堪悲伤的记忆,让她无法自控地流下了眼泪。
见白青亭仍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处书架前,不停地流下泪水,小七还想再问。却让小二拉住了,向她摇了摇头。
小七不明白,她低声问着小二:
“姑娘到底怎么了?你知道是不是?”
小二叹了口气,眼中也有些水光: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里是哪儿么?你忘了姑娘真正的身份了?”
小七一愣,她想了下白青亭的真正身份,蓦地恍然道:
“这里是……明府!九年前的明府?!”
小二轻点下头。
小七不说话了,她看着静静流着泪的白青亭,眼眶渐渐地也红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陷入往日记忆碎片中无法自拔的白青亭方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认真地看着被大火薰得乌黑已认不出原来雪白模样的墙壁。
她记得密室石门的机关就在原来的书架后面,这面黑呼呼的墙壁之上。
她慢慢巡视着面前的整面墙壁,片刻后终于让她在比她个子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墙上看到一个凸起的石块。
那石块同样黑呼呼的,并不大,若不细瞧,黑呼呼的模样与黑呼呼的墙壁几乎连成了一体,很难发觉。
白青亭掂起脚根,手堪堪碰着石块。
许是因着九年之久未动,她转动着石块转得有些费力。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