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君府的马车后,小三子便着水伯稳稳起行回府。
白青亭取下毡帽,与君子恒各坐马车一侧,中间矮几放着紫砂茶具,还有一盘桂酥糕点,她随意捏起一块吃将起来,他见之也不置一语,只提起茶壶为她添了一杯大红袍。
她端坐着,“君大人刚下朝?”
“早下了,只是在大理寺办了些公差。”君子恒执起一本医书看着,“正想回府取样东西,倒不想会遇到白代诏……白代诏难得休沐出宫,不想再逛逛么?”
她吃完一块桂酥,有些腻,端起他添的茶水大口喝了一杯。
他睨她一眼,对她的牛饮有些侧目,她笑道:“不逛了,正好累了,我与君大人的宅子又只一墙之隔,正好搭个顺风车回去,君大人不介意吧?”
君子恒不语,他介意有用么,人都上来了。
“今日早朝,王台谏奏了工部梅尚书一本,说月台山庄拜月祭台昨日突然裂了一道细缝,一年前工部刚刚修葺,本不应发生此等现象,望陛下详查。”他道。
她点头赞同,“是该好好详查。”
君子恒放下医书,盯着她又拿了一块桂酥,心道姑娘家果然都喜爱吃这些甜食,父亲还真是说对了,硬往他马车里塞的这一盘桂酥倒是很快派上用场。
转又想,要是父亲见桂酥少了几块,怕又要追问一番,到时便说是小三吃了,得嘱咐小三一番。
他又道,“梅尚书认罪认得颇快,言明一年前修葺月台之事是由工部郎中莫浩主事,他自请治下不严之罪。陛下在朝堂之上责备了一番梅尚书,又颁下旨意,以办事不力为由,将莫世子连降sān_jí,降为从六品翰林修撰。”
莫浩,齐均候府世子,齐均候嫡长子,乃莫延嫡亲大哥,原工部郎中正五品。
由一个尚掌些实权实惠的位置上直落到毫无作用作为的文职,皇帝此举无疑是在为她出口气,更在警醒一番皇贵妃、三皇子之流。
白青亭拍拍手指沾上的糕屑,不以为然道:“月台兹事体大,若不是看在齐均候莫候爷的面子上,陛下恐怕不止连降莫世子sān_jí这般简单。”
又想到什么,她问:“君大人特意停下马车,便是想要告知青亭这些事?”
君子恒又为她添了杯大红袍,“本官猜想着,白代诏休沐在外应是想知道这些事情的。毕竟如此一来,齐均候府怕是没什么好心情,明里不会有麻烦,恐暗里有些人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她不置一词,端起他刚添的茶水又是一大口喝下,“这大红袍配桂酥来吃,真是恰到好处,管饱解渴又去腻味,君大人好享受。”
管的是她的饱,解的是她的渴,去的又是她喉底的腻味,他享受什么了?
君子恒默然地又拿起医书。
白青亭扫了眼他手上的医书,“君大人既如此喜欢医术,为何会弃医从了仕途?”
“喜欢的事情会有很多,而必须做的事情却很少。”君之恒语气平淡,“我只是选了必须做的事情,闲暇时又做了喜欢的事情,如此而已。”
“就没旁的原缘?”
君子恒摇首。
她却不信,定是有的。
他本就生于医学世家,若非有不得不为的原缘,怎么会如此本末倒置?
君子恒反问,“白代诏呢?”
“我?”白青亭想了下,笑道:“我一直都是在做我喜欢的事情,一直都是。”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为明家满门复仇。
而身在代诏女官这个位置上,无疑是她们复仇路上最好的位置。
至于她最喜欢的解剖,她一直都在做,只是旁人不知道,不知道而已。
她又道:“能一直做自已喜欢的事情,会是一种幸福。”
幸福么?
君子恒看着医书上的字突然模糊了起来,渐渐变得透明,那透明里有束光,像是要照清他内心的阴霾,明亮而又刺眼。
看出他的异样,白青亭转了个话题:“君大人对于皇商李家龙袍无瞳一事有何看法?”
君子恒慢慢将医书放下,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看着少了一半桂酥的糕点盘,“陛下已有定论,旁人有何看法又有什么重要?”
“君大人不觉得此事蹊翘么?”她继续问着。
君子恒抬眼看着她,不答反问:“白代诏认为有蹊翘?”
她笑着,“只是觉得李家几十年的皇商,其下绝品绣娘甚多,经过的屏屏道道无数,实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这样的话,白代诏可曾在陛下面前提过?”他问。
“不曾。”她摇首,“即便内有乾坤也不干我的事,何况李家向来在京都风评甚差,此事一出,倒也为民除了一害。”
君子恒显然也知道李家的劣迹,他含笑不语,似是赞同她的说法。
半晌,他道:“看来白代诏确实适合当宫延女官,更适合御前侍候。”
嘴里嚼着手中糕点的最后一口,就着他又给她添上的茶水吞下去。
她心里想着,他这话是在称赞她吧。
白青亭吃了三块桂酥三杯大红袍,已然吃饱喝足,收拾干净了手指之后,她问君子恒:“方才撞到我的姑娘,君大人可认识?”
君子恒也没问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他也确实是在那女子撞飞她毡帽时方认出她来,想着那女子的模糊身影,他转头对在外头与水伯齐坐的小三道:“小三,那姑娘你可认识?”
外头很快传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