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清羽觉得自己要死了,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随杜云逸去给村民治疗时疫,村里的疫情控制住了,秋清羽反倒染上了。
“谁让你受了内伤也不吭声。”杜云逸一边摘草药,一边斥责他。
秋清羽看着杜云逸洁白的手指,灵巧地将需要的叶.茎摘下来,放入玉碗中,只是不吭声。
秋清羽原本以内力见长,只是他的臂膀经脉被杜云轩所伤,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被杜云逸散去功力,就是服下解药,打通受封经脉,功力恢复也不足原来的七成,必要再调息数月才可完全恢复的。
在安郡的时候,秋清羽和凌墨与董林对敌,都被董林内力所伤,凌墨不吭声,他就更不能示弱。
秋清羽死要面子活受罪,内伤未愈,又逞能和杜云逸深入时疫之地,连日劳累,疾病自然趁虚而入。
杜云逸来处理疫情,本是瞒着家里的,更不曾命亲卫或是禁卫随行,秋清羽突然病倒,可是让杜云逸着慌。偏是此时治疗疫症的药已所剩无几,杜云逸只得从村民家中借了个独轮车,推着秋清羽去山中寻找药材。
杜云逸虽然会武,力气却不大,用独轮车推着秋清羽入山,初时尚好,山路崎岖,地势不平,却是越推越累,苦不堪言。
杜云逸到底还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哪吃过这种苦,偏秋清羽还不知死活,迷迷糊糊地,还躺在独轮车里吟诗。
杜云逸一脚将独轮车踹翻进旁边的溪水里,溪水凉得彻骨,秋清羽扑腾了几下,呛了好几口水,就昏过去了。
等再醒过来,秋清羽已是在一丛蒲草中,一座破庙里。离他不远处是一个火堆,他的长袍还没有完全烧尽。
秋清羽这才觉出哪不舒服来……他身上的衣服没了,只余一条长裤。
杜云逸施施然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有的还开着灿烂的花朵。“醒了就帮忙填点草,好不容易生的火呢,再要灭了,我可是弄不着了。”
秋清羽就将身下的蒲草揪一些,放进火堆里,咳嗽了两声,觉得身上火烫火烫的。
“只还余一味草药,若是寻到了,便可让你退热了。”杜云逸走到秋清羽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手。
杜云逸放下药草,去旁边将半桶溪水拎过来,放到秋清羽面前:“只能再给你浇点凉水了。”
秋清羽蹙眉,我是花吗,还浇水。不过他倒是有些渴了,他勉强坐起来,想去桶里舀些水喝,只是手伸进水里,看见水里自己的倒影,吓得“啊”了一声,便回手抽刀。
秋清羽的短刀就放在蒲草旁边,他动作极快,云逸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短刀出鞘,寒芒闪烁,秋清羽已经将短刀横到颈前。
短刀上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颜,眼窝深陷,眼仁发蓝,双颊赤红发黑,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秋清羽差点没喊一声“妖怪”出来,短刀当啷坠地。
杜云逸倒笑了:“你干嘛,被自己吓到了?”
秋清羽不吭声,他觉得没脸见人了。他是看过感染了时疫的人最后形容枯槁的样子的,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只是颜色变了,就分外吓人。
“你别管我了。”秋清羽的嗓子也哑了,火辣辣地疼,身上也没有任何力气。
“我杜云逸岂是见死不救之人。”杜云逸浅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秋清羽看着杜云逸,便是在这样一处陋室,杜云逸依旧如云安逸,举手投足间,风采翩然。
杜云逸走到秋清羽身侧,解下腰间系的玉碗,舀了水,放了一粒药丸进去,递到秋清羽嘴前:“这是保命丹,我也仅余下这一颗了。”
秋清羽推拒:“你且留着吧,若是被我传染……”
杜云逸摇头:“我是医者,父母心,看不得你吃苦。我已请人去帮着寻找草药,很快便会有药为你医治了。”
竟然在这种地方,杜云逸也能找得到人帮忙寻找草药吗?秋清羽正待要问,已经有人轻叩破庙那只剩半扇的大门:“杜公子,你要的草药我找到了。”
招安使还朝。箫御史功居第一,朝廷下旨褒奖,赏黄金百两。孟啸松和杜云昭亦是有功,亦赏黄金百两。
轿辇之内,云昭拿着两枚金灿灿的金元宝和杜星决玩。
孟啸松坐在旁边叹气:“大哥真是吝啬得紧,自去年起朝廷就有了成例,凡对百官封赏,银不过千,金不过百,今儿可好,咱俩才给一百两。对下属打赏,我这儿还得再赔出去百余十两。”
云昭仔细把玩着一枚金元宝,果真是黄金所铸,沉甸甸的,亮闪闪的,好看。
“小气鬼。”云昭用手里的金元宝和杜星决手里的金元宝对碰,嘻嘻地笑。
小孟看着云昭也笑:“娘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滚。”云昭斥小孟,毫无力道。
小孟和云昭的轿辇到了府门,云朗和子若的轿辇也到了。子若的脸红红地,似乎有些发热。
“子若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刚去宫中告假。”云朗很是担心子若,扶着他:“你且回房躺着,我已吩咐人去喊秋先生了。”
子若轻轻推开云朗的手:“回府该先去给王爷问安的。”
云朗小声道:“我帮你问安,爹最疼你了,不会挑你的毛病。”
子若摇头道:“王爷疼我,我就更不能失了礼数。”
云朗不由叹气,只得由着子若。
杜百年在堂上端坐,儿子杜云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