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众人围在相撞的两辆车周围看热闹,挡住了后面那辆车的路,若不是那车的车夫喝道,人们都没注意。
巫玥正冷笑着看巫灵的娇柔做作,听得有人喝道,循声看去,一时间呆愣在了那里,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众人只见那车前挂着一块铜牌,那牌上是一株荀草。巫玥脑中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跑到那车跟前,呆呆的盯着那一袭青竹车帘。
正此时,一只素手掀着帐帘,莹白如玉的手指在青竹帘的衬托下更显白皙。
那帘后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子,既不是少年,也不像成年男子,徘徊在成年这个微妙的界线上。一袭白衫松松地套在纤细的身子上,看上去有种弱不禁风之感。那容貌,仿若开在幽深无舟至此溪中的一根古莲,自顾自怜,且美,且静,苍白得像是久病难存于世间,带着随时都会消失不见的飘忽,诱惑人去奋不顾身的挽留。
巫玥轻喃了一声,“三郎……”瞬间泪流满面。
荀谦看着眼前这个小郎,面善到如斯地步,竟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作痛,不自觉的竟开了口,“君识我?”
巫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荀谦颔首致意,便放下车帘。
赶车的小童不禁嘀咕,往常女子见了他家玉郎激动不已,怎么今天这个小玉郎见了他家玉郎更甚,竟是大泣。
钟岚和荀谦都是颍川数一数二望族里的少年郎,虽不深交,却也是相识的。只是,钟岚虽善喜交友,却独独不喜欢荀谦这个人,太孤,太傲,目下无尘,更兼荀谦的才学总是压他一头。所以钟岚对荀谦总是怀着一股敌意。
今日不巧相见,纵然知礼如钟岚,也不过是微微颔首,冲着荀谦示意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不曾上前深谈。
钟家和巫家的马车让开,荀谦的马车缓缓离去。
巫玥痴痴的看着那远去的马车,泪水像是断线了一般,顺着脸颊流下。不知何时,玉清走到巫玥跟前,小声问道:“女郎何顾如此?”
再次相见,已是隔世,怎的不如此,只是这世间又有谁会相信隔世之说?知道他活着比什么都好。
巫玥眼中涕泪,脸上却笑了起来,心中从未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她要活着,她要让荀谦好好活着,她要拥有幸福。
“思美人兮,揽涕而伫眙。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
玉清道:“奴又不懂了。”
猝不及防的相遇,转瞬即逝的离别,那蚀骨的相思,她怎么会懂?
玉清看着眼前的女郎,觉得越来越不了解她了,女郎以前的眼睛是清澈见底的,不知是什么让她的眼里染上了一层薄雾。
巫玥问:“阿灵呢?”
“灵女郎说她跟钟家郎君先走一步,让女郎随后跟上。”
马车还在,看来巫灵是上了钟岚的车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阿灵都躲不过钟岚的温柔。爬的越高,摔的越惨,这么简单的理阿灵竟从未参透,阿灵从来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是妄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人和物。
“走吧。”巫玥指着相反的方向吩咐马夫。
玉清小声的提醒道:“灵女郎他们往东去了,女郎走错了。”
巫玥只做没听见。
却说巫玥见了荀谦一面,心也放下了大半。这个时候三郎虽体弱,却没有透出病态,身体应该无大碍,只是,万事必须防患于未然,她既知三郎以后会得病,就打定主意去结交一个名医。
众人都知颍川自古出名士,却不知道颍川的名医一点都不逊于名士。
路过一酒肆,巫玥吩咐车夫道:“翁去沽两壶酒来。”
车夫虽不知女郎要酒如何,却也不过问,沽了酒,就继续回来赶车,驱车向西,一直到人烟稀少处。
到一岔口,车夫问:“女郎这是要往哪边去?”
巫玥掀开车帘,指着左前方道:“去往前面那个草庐。”
不一会儿,主仆三人便站到了草庐跟前,这院子荒芜的很,没有篱笆围墙,草庐周围荒草连天,屋子也很颓败,看着像是随时会塌了一般。周围还散发着怪异的霉味,一看,才发现草庐边上躺着一只死狗,肉已经腐烂了。
车夫和玉清都捂住了鼻子。
巫玥冲着草庐喊道:“有客来,还不相迎?”
不一会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回道:“何为客?为何相迎?”草庐之中竟住着人。
巫玥喝道:“客有好酒,怎能不迎?”
不一会儿,草庐上的破门吱哟一声开了,出来一邋遢汉子,蓬头垢面,形容枯槁,一身黑衣,看不出年岁。他似是醉着,路走的不稳,待走近,一身酒味熏得人难受的很。
“酒呢?”
巫玥把怀中酒往前一递,那汉子也不客气,大方的收了酒,连瞅都没瞅巫玥一眼,就又一摇一晃的往回走。
“我家中还有好酒,待明日再给你送来。”
那汉子似是没听到一般,甩上门,就进了屋。他来去之间甚是潇洒,只留下一身的酒味。
玉清诧异道:“女郎如何识得这汉子?”
“不曾识得,只是听说他医术了得,想到他可能医治好父亲的腿疼症,才前来拜访。”巫玥自然不会跟他们道出实情的,只是她以后免不了还会过来拜访这汉子,所以还是先找个说法稳住玉清吧。
玉清疑惑道:“如他这般的人,怎能医治好家主的病痛?”
巫玥只是讳莫如深的吟道:“人不可貌相。”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