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玥听着车轮咕噜咕噜作响,脸上的浅笑一点点收起,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再见三郎,她有种冲动,她想直接跳下车,跑到他跟前,然后跟他说:咱们哪都不去了,游学去吧。然后天南海北随心而游。可是这些终究只能想想,他有他的责任,而她亦有要必须完成之事。
蓉媪瞅着巫玥带上来的盒子,“荀家小郎这是送了女郎什么东西?”
巫玥这才想起来三郎还送她一个匣子的东西,她打开匣子,然后就惊住了。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巴掌大的金叶子,密密麻麻的装满了整个匣子,金灿灿的晃了她的眼,巫玥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下来了。
他什么都没说,而她却什么都懂了。还未离开,她就开始思念。
蓉媪感叹,“荀家小郎是个有心人。”
晚上在亭中歇息,卫瓘跟巫玥闲谈,说到荀谦,脸上皆是赞许之色,“荀家这一代当中,就数言慎最有祖上遗风。阿玥能够与他共结连理,真是珠联璧合。”
巫玥想,定是三郎去都中的时候与小舅舅多有接触,小舅舅才会如此评价三郎的,“能够得小舅舅如此赞许,我们以后一定会好的。”
卫瓘说,“最难得的是他对你上心,阿姊也能放心了。”
是呀,最难得的是上心。
天气还很冷,卫瓘照顾巫玥,车马行的很慢,天气若是恶劣还会在路上歇一两天,巫玥看了,也是感动在心的,小舅舅虽从来话不多,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关心着她。
卫瓘这一路与巫玥接触下来,观其言谈举止,皆是得体,暗叹巫潜把她教育的好。他对巫潜的恶劣印象终究是因为巫玥而有了些微的改观。
在路上行了月余,才从颍川到了河东,河东的天要比颍川冷,南风还未吹到三月的北国。
入了安邑县城里,一扫外面荒草连天之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较之颍川各县,安邑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粗犷之意。再次踏入河东,巫玥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几分,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很特殊。
卫瓘说,“早就着人通知过你外祖母了,她老人家此刻正等着你呢。”
巫玥浅浅一笑,“阿玥也想早点见到外祖母呢。”
车马又行了一刻钟,就到了卫家,卫家门庭不算巍峨,却处处透着百年世家沉淀下来的古韵,门牌上的字很清简,一如卫家家风。
早有奴仆等在门口,巫玥下了车,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门楣,一时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回来了,真的是回来了呢。
卫瓘亲自带着巫玥进了院子,穿过熟悉的长廊,走过熟悉的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样。只是物是人非,心境早就不是当年了。
屋子里坐满了人,有年轻也有年老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而端坐在首位上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便是她祖母了。巫玥几步走上前去,规规整整的行了个礼。
礼未行完,老人就把巫玥抱在怀里,“我的儿呀,可终于把你给等到了。”说着呢,眼睛都湿了。
老夫人抱着巫玥好一会儿,众人相劝着,老人才松开,她打量着巫玥,欣慰道,“阿玥长得像你娘亲。”
“可不是呢,就像是跟阿姊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开口说话的是柳氏,卫瓘妻,娘家也是河东柳家。
卫老夫人越是端详巫玥越像是自己那让人惦念的女儿,一时悲从中来,又掉了几滴眼泪,众人又劝了半天,老夫人才止住。
老夫人又问了些巫家的事情,方才介绍屋中的人,卫家人口众多,可外祖这一支只母亲,小舅舅还一个老舅,河东这边总说老幺老幺的,巫玥当时见小舅舅时觉得小舅舅看着年轻,就直接叫了小舅舅,后来来到河东之后才知卫家还有个比小舅舅还年轻的舅舅,巫玥便称老舅。
“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
大舅母说的就是卫瓘妻柳氏,二舅母是裴氏。裴氏要比柳氏年轻很多,是老舅卫实的妻。两人穿着打扮皆是简素,可能是迎合卫老夫人的喜好。
巫玥上前分别给两人见了礼。
老夫人又把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孩指给巫玥,“这是你大舅舅家的阿玑,大你一岁,你得叫姊姊。”
巫玥自打一进门就看到了卫玑,卫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惹人注目,她很美,她的美是恰到好处的,多一分太艳,少一分又太寡素,美得让人看着舒服。她不过是站在那里,便把整个屋子的人都比了下去。
“妹妹远道而来,辛苦了。”卫玑说话温和从容,语气里又透着关心,让人一听就知道她的真诚。
巫玥心情非常复杂,无论是前世今生,巫玥在面对卫玑的时候总有种口不能言其过的意味,卫玑太完美了,完美到让巫玥自行惭秽。
“路上有小舅舅照顾,不怎么辛苦,谢谢姊姊关心。”
卫玑浅笑,“看着妹妹就觉得亲切,果真血缘之亲是自打生下来就有的。”
巫玥亦道,“我见姊姊也十分欣喜。”
见两个小辈和善,屋中长辈都很欣慰。老夫人又指着下首的两个女孩跟巫玥道,“那是阿玫和阿玒,你大舅舅家的两个姊妹。”
卫老夫人之所以会这么介绍,是因为阿玑的母亲是柳氏,是卫瓘的嫡女。而阿玫和阿玒的母亲是妾,庶女地位总是低一些。老夫人甚至连怎么称呼都忘记了介绍。
柳氏在一旁提醒道,“阿玫今年十六了,阿玒十二。”
卫玫和卫玒却只站着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