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高兴:“心情好时是要抹一些,老婆子,也爱漂亮。”
听说蒋琳也买了许多,戴夫人忙道:“让您破费了,琳儿这孩子不懂事……”
“没什么,琳儿也是我表侄女,给她买些胭脂算什么,好歹叫我一声表祖母呢。”太夫人笑道,“可惜你才来,不然你的我也包了,正当年轻,这会儿不捯饬,什么时候捯饬啊,是不是?”
戴夫人笑:“太夫人您真跟个活菩萨一样,难怪遇到赈灾,你们侯府施饭施粥,比别家都厚道!”说话间,目光落在裴玉娇脸上,身上,看了又看。
蒋夫人过年前与她说,裴玉娇比往前伶俐的多,今日一瞧,小姑娘穿戴华贵,笑意融融,一点没有傻子的样子,如此,做个儿媳倒也勉强,毕竟自家儿子还只是秀才,就是不知太夫人可会同意。
她有意试探:“多日不见,大姑娘又好看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可曾定下人家呢?”
“还不曾。”太夫人笑笑,瞧一眼戴氏,“我尚舍不得她。”
舍不得,许是不好嫁出去?还是知晓一点她的心思,有意推脱?戴夫人也不敢多问,她今日过来,是因得了个咳嗽的方子,太夫人到得春天喉咙不舒服,他们戴家往常也常得裴家好处的,献了一表心意,二来,戴夫人是为看看裴玉娇。
她也没待一会儿,眼见姑娘们告辞,也跟着与太夫人作别。
裴玉娇走到望春苑门口,就听到身后一声喊,回头看去,原来戴夫人找过来了。
“玉娇。”戴夫人笑眯眯,她一张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看起来和蔼可亲。
裴玉娇询问:“您有事?”
她出去一趟也累了,原是要躺着歇会儿。
“也无事儿,只刚才瞧见你,越看越喜欢。”戴夫人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簪。
阳光下,只见簪头上是两只蝴蝶儿,雕刻的栩栩如生,翅膀纤薄,透过一面能见到另外一头,连触角儿都惟妙惟肖,好似在花间起舞般,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见裴玉娇盯着看,戴夫人眉眼更舒展开来,柔声细语道:“我想着给你戴最合适不过的。”她往前一步,把簪子往她头上一插,“瞧瞧,多好看,可惜我就只这一个,等下回,给玉英,玉画也送过去。”
表明是公平的,谁都有。
竹苓跟泽兰都怔了怔,长辈授予,到底该不该拿?
倒是裴玉娇立刻把簪子取了下来:“这东西我不能要,还请您收回去罢。”
“你客气什么,算起来,我也是你表姨母,送一支簪子有什么。”戴夫人目的达到,就要走。
裴玉娇看她脚步匆忙,心里着急。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戴夫人也一样送了她这支簪子,那会儿她没想那么多,想着那是长辈,两个妹妹以后也有,又见簪子漂亮,当时便没有拒绝。结果也不知为何,后来外面竟有人说,裴家大姑娘拿了戴家最贵的首饰……
当时祖母极为生气,妹妹来问她要那支簪子,愤愤然说,别人欺负她傻,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那时,总是给家里惹麻烦。
裴玉娇咬了咬嘴唇,大声道:“戴夫人,这簪子,你收回去,我不要!”
戴夫人回头一看,见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十分认真。
她暗想怎得也不好哄了,有些心烦,面上仍笑眯眯道:“送都送出去了,玉娇,你就拿着吧,你祖母不会怪你的。”
她不肯来拿。
裴玉娇命竹苓去送还她,结果戴夫人越走越远。
裴玉娇忍不住喝道:“戴夫人,你再不拿走,休怪我,我把它摔了。”
戴夫人微微哂笑,她好歹也是三十来许的妇人,还能斗不过一个傻姑娘?收起脸上笑意,半是劝半是哄的道:“玉娇你这是怎么了,我也是喜欢才送你簪子,这么好的簪子,你舍得摔?快别任性了,回头太夫人知道,你摔了长辈送的东西,多半要怪责,快些回去罢。”
仍然不听。
见她面上隐有讥诮之色,并不信她会做出这等事。
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是个傻子,傻子说话常常无人愿听,不当一回事,故而司徒修常说,你要御人,必先立威。
她猛地把簪子往地上一摔。
雪白的玉碰到坚硬的碎石,一下子断成了七八截。
戴夫人震惊,看向裴玉娇。
她微微扬着下颌,面上竟有不能侵犯的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