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

霜降之后,大部分的落叶植物已经枯黄,早晨还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霜,池塘里还会晕染开一层薄薄雾气,一切都伴随着冬天的脚步变得宁静而恬淡了。

赖以生存的土地冻得硬邦邦的,但这并不影响水塘村人们的好心情,因为新一年的小麦已经在地里长着了。这会儿生产队里的油菜正要浇第二遍水,那些起早忙完了自己家生活的农家人急急忙忙往公家地里赶。哎,不是自己的地,哪里能卖多少力气啊,白白浪费这好日头。

马富源不知道他那为了缓解大家温饱的计策已经在一群大字不识的农民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再过不久,这片土地上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几天上头的调遣令来了,却是叫他马富源去县卫生局做处长。这官是比之前他想的大一些,可他并不乐意,这卫生局没没啥实权。他爱人倒是看得开些,清闲的差事是叫他好好休息下。

马富源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大学毕业后本来就可以直接在县城里工作的,只是后来下放他才来了水塘村,如今时机好些了,他本以为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却被分了个这个差事,上头是不是对他的工作不满意啊?

他带着一颗忐忑心去了玉水,马小红也办理了转学手续。

桂香抱着将缝好的一叠鞋底裹在布包里给她,里面还放了本鲁迅先生《朝花夕拾》,“桂平那死孩子不知道死哪玩去了,看来是来不及送你了……”

小红将两条马海毛围巾给了她:“那你刚好带了给桂平吧,等去了玉水没他和我拌嘴,我倒是觉得有几分寂寞啊。”

桂香扑哧一声笑了:“这话要叫他听见,该气肿脸了。”

马小红又抱了抱她:“桂香,我在玉水等你,我屋给你留个床……”

桂香强忍住泪水说了个:“好。”

卡车在视线里慢慢远去,桂香望着那条土路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路上碰着了桂平,他似乎刚刚跑了很远的路的样子,鞋带散了也没见系,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眼里带了些悔意:“走了吗?”

桂香笑,这个弟弟啊,别扭的很,她走近将手里的一条黑色的围巾缠在他脖子上:“走了,咱也回家吧。”

桂平一直叨念着一句:“咋不等等呢……”以往两个人回家都是一齐的,但今天桂香故意走在了桂平前面,哭就哭吧。

……

桂香从马小红姑姑那里“贷”来的布还没有开始动工,她找遍了李红英那本裁衣服的书也没见到合巧的样子。不过她从前是裁缝,喇叭裤的样子她还是记得的,照着那书里的裤子,比照着画了个粗略的样子来。

她的第一条裤子做得还算满意,只是裤脚有些长,喇叭效果不是很明显,桂香对那图又改了改。

单福满初初见闺女弄了一大堆粗布回来也是一惊,不过这丫头有自己的想法,听她把收支一估算,竟然可以净赚300块。

“这事是好事,只是这裤子做出来,卖给谁啊?”这裤子的样子和眼下时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桂香笑:“爹,这个您别担心,这裤子绝对卖得掉。”

单福满只好点点头,这丫头又自己的想法,而且每每想的也都是对的,他背着手出去不再说什么。

初二的课业又难了一些,桂香每每复习完功课已经是很晚了,学得累了她就专心裁剪那些布,所有的碎布她都分了类留着。小一点的可以用来做拖鞋的面子,大一点的可以做小孩子的帽子……

只是最近忙得厉害,她也没来得及读一读书,春生的来信里寄来了上次他们一切上华山的照片。这人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这封信她早就收到了,只是迟迟没回,手里的笔一转,在笔上落了一行字,信的末尾还特意留了一道物理题给他。

西安落过几场雪后又冷了一些,队里发的棉衣棉裤穿着腿脚也冻得硬邦邦的。这里的风比玉水的风大而且干燥,吹在脸上一股刺人的疼,但春生早已经适应了这片黄土地。天冷有天冷的好,至少没有蝎子那些毒虫的干扰。

现在外面还在飘着鹅毛般的雪,这雪落了有三天了吧,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跟着春生一起来的几个玉水的兵,早镀完金回去了,只有他还留在这里,一个人听见乡音的时候才是最想家的时候,但家在他的心里,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水塘村那片青葱的竹林……

送信的士兵急急忙忙将他们排长的信递来,春生接过还没来得及看,上头就又来了任务,大雪封住了来往的道路,严重阻碍了乡下往城里的运输,西安城里的菜价一日高过一日,有些偏远地方的屋顶也快承受不住了……上头要他们在三天之内清理掉主干道上的积雪。

春生只好将那信揣进怀里。他习惯了忙了事,再细细读她写给自己的信。

……

桂香期盼已久的寒假很快到来,她记得不错的话,就是开春时候上映的那部电影带火了牛仔裤。她的时间很紧迫,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单单是她一个人肯定来不及赶制这些个裤子,

李红英见她整天每日每夜地踩缝纫机,也担心她劳累过度:“桂香,你把瞅瞅我能给你帮什么忙,地里忙得差不多了……”

桂香点点头,将那已经画好了样子的布递给她,教她裁剪。农村的女人都爱惜极了布,一下一下剪得很细致。

桂香专心踩机子,做衣服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桂香照着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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