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深赶到葬兰冢时,无桑还躺在地上未起来。他看到那残檐断壁,又看到被炸断的两株玉兰树,怒地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侵入者,可一看到他躺在血泊之中,挂着乱发的脸上满是道道泪痕,掌心凝起的气就又消了下去。
白深轻叹口气,向狼藉的玉兰树林挥了挥手,树林转眼恢复原样,只是少了其中两株。他将目光放在那空了的草坪上,缓道:“想将已经损坏的东西恢复原样,是不可能的,就算可以,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他顿了顿,道:“你还是放弃吧。其实这早已注定,从一开始,独孤堇就对……”
“闭嘴!”地上的无桑忽地一喝,撑坐起身,充盈着泪泽的碧眼盛满了怒意,声音亦是歇斯底里:“你没有资格谈论独孤堇!要是他还在,你连他一根手指都不及!!”摇摇晃晃站起,血染的衣袍如画般壮美,却将他的脸色称地极之颓败。“谁也不能玷污我的鸦王,谁也不能!”
看着无桑飞离葬兰冢的背影,白深无奈地再叹一口气,脑海不禁浮出一位身着绛红华袍,肩披泛着紫蓝金属光泽黑发的男子。他总带着似讥诮,又似温柔的微微笑意,举手投足迷人的气度风采,可眉梢轻轻一挑,眼波缓缓一转,整个人就散发动人心魄的妖魅,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性|感而又嗜血。
这是白深初次见到独孤堇的感受。他是个天生的妖王,就算是在临死那一刻,被天链贯穿身体,浑身淌满污秽黑血,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绝世风华。
他对自己的美是如此清楚,临死前都在疯狂笑喊:“你杀了我,更加说明你已经不能自拔!你忘不掉我了,生生世世都不会!你承认吧!你致死,都会想念着我!”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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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的内力在半个时辰后便恢复原样,好在这时的他们已来到了飞狐,打算回自己的家住几日。可还没到家,就远远看到围拢在门口的军兵,俨然是李克用派来搜捕李存孝的。两人凝重地相觑一眼,二话不说离开了那里。
可行不了多久,李存孝的轻功忽然慢了下来,苍白的脸浮起一层薄汗。杜堇一惊,赶紧去看他背后的伤。之前没认真看他的伤,现在一看才知道他的伤势极重,宽阔的背部满是大大小小的块状烧伤,有些血泡被擦穿,有些翻开的皮肉甚至已焦黑,惨不忍睹。
杜堇颤抖地握拳,伤这么重肯定很疼,可他竟未吭一声。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疗伤包扎,不然会发生生命危险。
“去何家酒肆,何掌柜会帮助我们的。”杜堇急道。
李存孝摇摇头:“镇内定已安设很多军兵,甚至会有大搜查,不能去。”
“那回葬兰冢,我让白深来救你!”
看着杜堇焦急的模样,李存孝甜甜一笑,露出俏皮的虎牙:“堇儿,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愿陪敬思过危机四伏的生活吗?”
杜堇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点点头:“只要有你在,做什么我都愿意。”
李存孝闻言,目光忽地凝重起来,拉过杜堇,重重地吻住她的眉心:“傻子,你该说不愿意,那样,我会带你去南蛮,去东方的小海岛……而不是去河阳找皇帝。”他再次认真看着杜堇:“你真的愿意陪我待在这里吗?”
白深说过,他来这里是有使命的,他的使命,应该就是统一中原吧?如此说来,她又怎么能让他离开中原?虽然,她真的很想将他一棍子敲晕,装到麻袋里远走高飞……
杜堇紧紧抱住他,将脸上的哀伤藏起来:“我是你的女人,只负责跟着你赖着你,其他一概不管。”
李存孝失笑,抚摸她的头:“那么,我的女人,我们立即动身,去往河阳的汴州吧。我的伤到村里找个郎中包扎一下就好了。”
果然,李克用此次是铁了心要逮住李存孝,城镇大门均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官,就连官道都随处可见官兵。到处贴满李存孝的画像,虽只有三分像,可李克用下令哪怕仅有一分像都要抓起来,宁愿杀错也不愿放过。如此,除非离开李克用的势力范围,被捕获是迟早的事。
虽然麟州一战李存孝是被污蔑陷害,但逃婚确是事实,就算从此销声匿迹,也和叛离李克用没有什么区别,而现在,李存孝选择归顺朝廷,更是从此戴上不忠不义不耻三大罪名,按照李克用刚直的性格,将从此与李存孝势不两立。
而视李克用为亲人的李存孝,此时必是最痛苦的时候。毕竟李克用待其有知遇之恩,若不是爱着杜堇,只怕就算李克用要杀他,他也不会逃避。而因为她杜堇,李存孝却甘愿背上不忠不义不耻的罪名,由此可见,杜堇对他来说,甚至重要过自己了。
为了不被认出,李存孝易容成行走江湖的络腮胡中年男人,杜堇则是随行的儿子。下午寻到郎中疗伤包扎后,他们便骑马前往千里之外的汴州。
没有身份文牒,每到夜晚都不能入住客栈,只得借宿农家或露宿野外,行了五日,一路上倒是毫无风险。
第六日,他们来到了泽州附近,只要一过泽州,便是河阳地带,也就是说,不再属于李克用势力范围,李克用将无法追捕李存孝。时至午后,他们一人一骑驰骋在乡村小道上,打算先到平县观察一下兵情,然后再在凌晨一鼓作气闯过去。
连日的奔波早令身体虚弱的杜堇吃不消,但为了尽快得到安全,杜堇一声不吭地坚忍了下来。而此时,猛烈的太阳炙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