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霖强忍不安,赔笑道:“这位兄弟,咱们去哪儿聊啊?”
“找个僻静的地方。”程宗扬道:“毁尸灭迹也方便。”
“哈哈,小兄弟真会开玩笑。”
莫如霖满头是汗,几乎能听到自己心头狂跳的声音。
程宗扬拉着莫如霖越走越远,蓦然间,心头掠过一道不安,他脚下一沉,双脚像敲进地面的钉子般猛然顿住,接着抬起手,一道雪亮的光柱从手中射出,划破黑暗。
一个皮肤黝黑的头陀立在离自己不到两步的位置,他头髮蜷曲,双目凹陷,光柱下,高耸的眉骨在眼前投下浓重的阴影。
那头陀摊开手掌,用生硬的语调一字一顿说道:“琉璃天珠。”
程宗扬心头狂震,那颗琉璃天珠正是自己身上。刚才他抛给癫头陀的其实只是一颗冰珠,真正的琉璃天珠在他掰碎冰块的同时就已经纳入袖中。
程宗扬的手法远称不上高明,但正抓住对方的心理,连焚无尘也着了道,没想到却被这头陀识破。
程宗扬与这头陀交过手,知道他一身诡异的功夫不好对付,他一手伸进怀里摸着,一边问道:“是这个吗?”
“是”字刚一出口,珊瑚匕首便带着一片寒光往头陀颈中勒去。那头陀黑乎乎的双脚贴着地面,身体像面条一样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竹杖从腋下蓦然刺出。
程宗扬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时心下戒备,竹杖刚一动,便侧身闪开。交手时不得不放开莫如霖的手腕,莫如霖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捧着发青的手腕迈开步子就跑。
程宗扬心下暗骂,也顾不上理会。他肩头的伤口还未痊癒,这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匕首寒光飞舞,水银泄地般朝头陀攻去。
那头陀身体柔软得像一根柳条,作出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古怪动作。程宗扬交手片刻,便发觉不妙。那头陀似乎能预知自己出手的方位,每次出手都比自己快半招。更让人难受的是他的攻击角度实在太变态了,胳膊拧到??拧到背後,竹杖从肩後刺出,这种都属于正常;上身俯在地上,从脑袋後面“呯”的踢出一脚,这才算有点看头;一脚踏着地面,从小腿开始,整个人拧得麻花一样,这种的马马虎虎算是有点难度;本来是脸对着你,突然扭个屁股出来,髒兮兮的裹体布掀开一半,该露的不该露的都跟要甩出来似的,冲着你挨个耀武扬威,那简直不是人幹的事。
忽然头陀上身往後一翻,身体像球一样滚成一团,双手和脑袋从裆下钻出。程宗扬一刀朝他脑门削去,心里发狠,等逮住这孙子,非把他手脚拧到一起打成拴马结,让他再扭!
头陀一手撑住地面,身体倒立过来,手指一弹,猛然拔起尺许,接着“呼”的一声从上面飞出,程宗扬这才看到他黑乎乎的赤足一前一後夹住竹杖,朝自己肩头刺来。程宗扬躲闪不及,肩上血花飞溅,肩膀生生被竹杖刺穿,浑身的经脉都为之痉挛,他手掌一鬆,珊瑚匕首锵然落地。
头陀身体陀螺般一转,翻身站起,然後一手扯开他的衣袖,从里面取出琉璃天珠,一手鹰爪般朝他喉咙抓来。
手臂抬起时,头陀肩上的褡裢随之扬起,露出背面一个小小的图案,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还有圆圆的手——虽然画得不是很标准,但那图案自己不是一般的熟悉。
背包中有物一热,像是有东西要冲出来。程宗扬顾不上理会,他心头狂震,失声道:“阿姬曼!”
几根手指停在他喉咙上,微一用力就能捏碎他的喉骨。
背包中的物体逐渐收敛热度,那头陀凹陷的深目闪过一道光芒,然後把褡裢上的图案递到他面前,生硬地说道:“神像,谁?”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多啦a梦。”
头陀鬆开手,从褡裢中取出一团草枝,塞到口中嚼着,一直嚼到汁液横流,然後吐出来揉成一团,按到程宗扬肩上。如果有选择,程宗扬很想把这团髒兮兮的乱草塞回他嘴里,让他咽下去。
那头陀盘膝坐下,念了一段经文。程宗扬也听不懂,只觉得伤口又胀又麻,脑袋昏昏沉沉,直想睡去。
“哞……”
耳边传来一声梵唱,程宗扬身体一震,脑海恢复清明。
头陀一手指着自己,慢慢道:“实叉难陀。”
这孙子的名字够怪的,程宗扬也指着自己,“程宗扬。”
实叉难陀华言说得并不流利,慢慢说了半晌,程宗扬才知道他是外道出身,为佛祖所感,投入那烂陀寺。五天竺之乱,他随僧众迁至耽摩。一年前,阿姬曼回到耽摩,与哥哥重逢。实叉难陀因为修成神通,能从冥冥中获得感知,被派来寻找拯救了阿姬曼的恩人和她失散的母亲。实叉难陀先到的五原城,但程宗扬早已离开,他在五原城一无所获,便根据感应的方位,一路找到苍澜,进了太泉古阵。
他的神通只是在施展时能感应到目标的方位,因此虽然与程宗扬越走越近,却对面不识,直到程宗扬认出褡裢上的神像,才知道他是自己要找的人。
程宗扬拿出纸张,用左手拿起炭条,勉强写了几行字,“你带着这封信去建康的临江楼,有人会带你去找拉芝修黎。”
实叉难陀合掌向他施了一礼,接过书信。即使他有神通在身,想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也非易事。他把书信收入褡裢,然後取出一件物品,递了过来。
那是一隻黄金制成的多啦a梦,黑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