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听著纳闷,那他不会是闲的吧?
秦会之道:蔡侍郎的心思倒不难猜。临安城中饿狼无数,梁师成倒台,与他相关的那些或明或暗的产业,免不了会被人逐一侵吞。即使蔡侍郎肯放手,通源行也保不了几日平安。宁王抢先收手,非是怕了户部查封,而是打的以退为进的主意,借蔡侍郎的手除掉梁师都,好吞下整个通源行。
人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程宗扬叹了一声,蔡侍郎是什么心思?
蔡侍郎的意思是:这种好事,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了自己。
他想自己干?
朝廷律令,官员不许参与市易。
程宗扬呼了口气,我明白了。你告诉蔡侍郎,通源行我接下来。将来的利润四成归他。
是。
秦会之和蔡元长的说法没错,在道是树倒猢狲散,梁师成被贬,梁师都怎么也保不住通源行,与其便宜了不相关的外人,还不如自己接过来。这个结果梁师都夫妻也未必不肯接受,如果换了别人,梁家被扫地出门不说,甚至还会被锒铛下狱。
这些成名的奸臣,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抢了你的产业,还让你心服口服——没把你往死里收拾,都是大恩一件。
程宗扬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他指著眼前的王府道:这块地东西宽近二百步,南北宽六十步,西面临著明庆寺的一侧,我准备建成三层,一层铺面,二层三层是食肆酒店,隔成二十家,往外租赁。南面临街与北瓦相邻一带,我准备建成三个院子,分别是瓦子、青楼和汤池。
程宗扬顿了顿,江州打完了,兰姑的生意不妨开到临安来。
秦会之提醒道:祁远在建康。
程宗扬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吴大刀都有娃了,祁老四的婚事也不能再耽搁。趁这个机会先把他们隔开,免得将来麻烦。
秦会之有些不以为然,公子多虑了。
多虑总比少虑强。让老四和兰姑在建康搭伙照看生意,每日里眉来眼去,没事都惹出事来。
秦会之一笑,北面一侧呢?
北面是背巷,我准备临街开成钱庄和客栈。里面设成四个区域,外面西侧是盘江程氏的办公区,东侧是住处,最内是金库和内宅。
公子成竹在胸,秦会之抚掌道:这番策划便在临安立住足了。
这些都是空的啊。程宗扬叹道:看到梁家的遭遇了吗?如果贾师宪倒台,这片王府重新建成,说不定就便宜了别人。
秦会之沉吟片刻,公子要不要在朝中寻几位官员引为奥援呢?
咱们是外来户,根基未稳,就算有钱也塞不出去啊。程宗扬道:我倒是想著怎么把滕大尹请回临安,万一老贾倒台,好傍著他这棵大树多混几年。
滕大尹远在筠州,缓不济急。倒是有条路子,公子不妨试试。
程宗扬心头微紧,谁?
临安虽然高官云集,但真正位於权力顶眯,有能力影响朝局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中与自己关系最深的,高俅肯定要算一个。
高俅的真实底细只有自己知道,每次见面两人都是密室对谈,连秦会之也蒙在鼓里,虽然这位奸臣兄七窍玲珑,多少能猜出自己与高俅的关系不简单,但绝不会凭空猜出高俅的身份。
没想到秦会之却给了自己一个意外,他轻拈长须,徐徐道:宰相王禹玉。
虽然听说宋国朝廷有贾党、梁党、王党,但自己进入临安以来,还没有和王禹玉打过交道,这些宰相的存在感甚至还不如蔡元长,没想到秦会之竟然会有路子攀上这位相爷。
公子可还记得当日在晴州,有家珠廉书院?
记得,离咱们当时的住处不远。这和王禹玉有什么关系?
秦会之低咳一声,在下闲时曾往书院拜访过。
哟,奸臣兄,你还真有雅兴啊。程宗扬笑了两声,忽然脸上变色,大叫道:等等!你不会遇到李清照了吧?
秦会之摇了摇头,易安居士未在书院,秦某未曾识荆。不过在下遇到一位在书院求学的少女,乃是易安居士的表妹……
奸臣兄!你真有一套啊!程宗扬眉飞色舞地说道:难怪你支支吾吾说自己有了相好的,原本是李清照的表妹!喂,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女吧?你这就看上人家了?老牛吃嫩草,不厚道啊奸臣兄!
自己昨晚酒中干的荒唐事都成了众人的笑柄了,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死奸臣这个大八卦,说出去立刻就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程宗扬不由心花怒放。
秦会之微笑道:在下不才,蒙其垂青,只是世似浮萍,原以为晴州一别,再无相见之日。焉知事有凑巧,却在临安又再相遇。
看著秦会之流露出的笑意,程宗扬也替他高兴,这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对天真少女的杀伤力几乎是无解的,钓到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不足为奇,但晴州临安两地相逢,这就是缘份了。而且又是李清照的表妹——死奸臣终於不用娶他那个东窗事发的王氏了,这好事实在应该庆贺一下!
程宗扬笑道:奸臣兄,要不要我给你提亲去?
秦会之叹道:红颜知己罢了。若论婚嫁,却是难以高攀。
程宗扬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们盘江程氏的大总管,论身家论能力,比六部的员外郎只高不低,配谁配不上?难道她是公主不成?
却是王相的孙女。
程宗扬怔了半晌,王禹玉的孙女?难道她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