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长叹一声,我终於明白游婵为什么会对她死心塌地。这位剑玉姬,绝对是个操纵人心的高手,处理人际关系的天才!她的眼光,就像站在这梵天寺木塔上俯观天地一样,比我高得太多了。
秦会之久久不语。要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并不困难,如何把握其中的度,在显示自己存在的同时,又不引起对方任何负面情绪——锋芒不露,直入人心,这才是最难的。
程宗扬忽然道:桃之夭夭——後面是什么?
秦会之应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还有呢?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程宗扬摸著下巴琢磨半晌,然後抬眼望著秦会之,什么意思?
秦会之愕然道:公子未曾读过《诗经》?
当然读过!程宗扬其实是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则桃夭在六朝的时空是否有其他意蕴,厚著脸皮道:考考你不行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言桃花之极盛也。礼记有云:桃之有华,正婚姻时也。易林曰:春桃生花,季女宜家……
打住!说人话!
就是说桃花开得正艳,姑娘嫁得正好。
程宗扬沉思良久,然後抬起头,一脸震惊地说道:天啊!难道是剑玉姬思春了,想嫁人?
……以属下之见,公子此解,只怕……不甚妥当。
说话间,敖润一步数级地跃上木塔,冯大.法带著人把金铢运来了!林先生也到了。路上没发现有人盯梢。
程宗扬收起刚才那点感叹,带著秦会之快步离开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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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僻静的禅房内,林清浦已经准备好铜盆、清水、莹粉。程宗扬进门往他面前,林清浦随即施展出水镜术,手掌在空中一抹,凝出一面水镜。
江州的音讯被宋军阻绝,水镜术只能联系到筠州。当水镜的波光变得清晰,显示的影像让程宗扬大喜过望,小狐狸!你怎么来筠州了!你的伤怎么样?
萧遥逸没有戴那顶象徵身份的金冠,只是随意束了一角乌巾,手肘靠著一只软垫,脸上挂著放浪不羁的微笑,圣人兄!吓你一跳吧?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江州怎么样?
小狐狸身为江州刺史,现在双方正据城血战,他丢下江州跑到宋国境内,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一眨眼间,萧遥逸就收起笑容,摆出一副刚死了亲爹般的哭丧表情,宋军在城外建了个法阵,克制城中一多半的法术,十座堡垒被打掉七座,宋军的土墙已经垒到城墙边上,大伙不用出城就能和宋军聊天打屁,夏用和那个老匹夫,昨天已经开始堵截西门的水路——你说怎么样?
程宗扬这一惊非同小可,真的?
萧遥逸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吓住你了吧!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你个死狐狸,敢骗我!
萧遥逸指天发誓道:我有一个字说谎,出门就让我撞到秦太监!
宋军都登城了,大家还打个屁啊!
宋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土墙修好,大家就歇了。前几天我还和宋军一个军官在城头谈生意,一贯银铢卖给他两双丝袜,说是孝敬上官用的,怎么样?这生意还作的吧?
程宗扬沉住气道:怎么回事?
萧遥逸一拍几案,咬牙切齿地说道:殇侯那个老东西!把我们兄弟的风头都抢了!
死老头那么低调的人,会抢你的风头?
低调?那老家伙让人举著大旗……
等等!死老头打的什么旗号?
程宗扬不信死老头敢打著鸩羽殇侯的旗号出来,可如果他打出盘江程氏的旗号,自己就得赶紧化装跑路了。
八八!萧遥逸一脸不屑地说道:这算什么鸟旗号?还举得几丈高。一群人敲锣打鼓,摇旗呐喊,沿城墙划了一道黑线,那作派,城里城外看得那叫个热闹!跟耍猴差不多。
病毒!程宗扬拍手道:死老头终於干了件好事!
好个屁啊!萧遥逸眼泪都快下来了,老东西说那条线至少能换宋军五万条人命。
这不是好事吗?
好个蛋啊!老东西说,每条人命起码得一枚金铢,划完线就问我要五万金铢。
程宗扬听得直咧嘴,死老头真够不要脸的,在自己身上赔了钱,死乞白赖要从星月湖身上找补来了。他却不知道殇振羽也是欲哭无泪,小紫的傀儡铁人活活就是个烧钱机器,他老人家天天大出血,要不从萧遥逸这里敲一笔,眼看就失血休克了。
五万金铢?程宗扬关切地说:你破产了吧?
早就破产了!萧遥逸道:老东西张嘴就要现金,我好说歹说才宽限了几天,先打了张欠条,说好十天内付现,超期一天,多付一成的利息。
十天?我倒是想帮你,可我这会儿给你运钱也来不及啊。
我用少陵侯府在建康所有的产业作抵押,向云氏借贷五万,云三爷已经答应了,这两天就送钱来,先给我应急。圣人兄,你可把我坑苦了!殇侯那老东西活活是个属蝙蝠的,逮住血就往死里吸啊。萧遥逸终於说到正题,这笔钱,你得替我出了。
你签的合同,我去付款?你打听打听,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我不管……萧遥逸眼泪汪汪地说道:都是你带来的吸血鬼……我的龙牙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