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怕,因此而毁了他期待这么久的这桩亲事吗?
萧靖北这桩亲事的前期准备几乎都是由周语然一手操持的,这还是周语然当初自己向萧靖北提出来的,为的就是彰显她这国公府女主人的地位。
她提出这个要求时,本来还以为会遭到萧靖北的拒绝,却没想到萧靖北竟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真的就将婚礼的一切准备事宜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周语然当时可没少为萧靖北这一反常态的态度而诧异。不过诧异过后,她倒也确实费尽了心事来操持这桩婚事,就算不为萧靖北,只为了让皇上以及寒家看到她的态度。她也应该如此。
这几个月来,萧靖北也一直表现出一副婚姻大事凭她这个“母亲”全权作主的样子,给凤家的聘礼,宴请宾客名单,待客的酒席等等都从来没过问过。倒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给周语然面子。
所以,周语然怎么也没想到,萧靖北的发难,竟然会是在自己的婚礼上!
这场婚礼若是搞砸了,周语然必定是要丢个大脸的,但是,再怎么丢脸,也比不上萧靖北此时提出的这个要求。
他竟然要求将他生母的牌位摆到高堂座上?
那她这个辛苦操持国公府十几年,又替他苦心操办这场亲事的“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要被置于何地?
在元配的牌位面前,继室可是要执妾礼的!
这个规矩在场的谁都知道,可是要叫周语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一个牌位执妾礼,她可丢不起这个脸,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周语然铁青着一张脸,面上再无之前刻意装出来的母慈子孝的安慰笑容,她看向萧靖北,甚至都不再隐藏自己阴冷的目光,“世子感怀生母,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年来我也很感激‘姐姐’为咱们国公府留下了一条血脉,让国公爷将来不至于无人供奉香火,可是世子爷方才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了些?自古以来。可都有一句话叫‘生恩不及养恩’,世子爷的孝道……”
一开口便是孝道这顶大帽子罩下来,足可见周语然这是气狠了。
萧靖北听完周语然的话面上冷色更甚。
什么叫将来无人给父亲供奉香火,她就认定了父亲根本不可能好起来,或者说,她是根本就不希望父亲好起来?
至于生恩与养恩……
若不是他时时刻刻铭记着周语然给予的“养恩”。他又何至于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故意给周语然难看?
萧靖北与周语然其实都不怎么在乎外人是不是会看笑话,这些年来安国公府还少让人看笑话了吗?
至于他此举会不会让外人知道他们“母子”不和,在这些年来层出不穷的刺杀之下,难道还有人会认为他们之间真的能和睦相处?
那恐怕才是真正的笑话!
只是……
萧靖北有些歉疚地看了看身侧盖着盖头让他看不清面容的凤止歌。
只是要委屈她了,在成亲这样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上,都要经历这种糟心事。
想到这里,萧靖北双手紧紧握住手中与凤止歌相连的红绸。
他对这桩婚事的期待远不是周语然可以揣摸到的,对他来说,今天也同样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他原本也确实没想过要在自己的婚礼上做些什么,却没想到,就在成亲前几天,他外出办一件案子时,却无意间发现了周语然的秘密。
若不是他这些年早就练就了非人的理智,恐怕当时他便要忍不住冲上去掐死那对狗男女了。
周语然这些年屡次对他下毒手,甚至想要弄死他再过继娘家侄儿顶替他的位置,这些他都能忍下来,可他独独不能忍的,便是周语然居然还让父亲名誉有损。
他的父亲,当初是何等的顶天立地,被太后硬塞着娶了周语然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被周语然连累得随时都有可能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为人子,萧靖北如何能忍得下这种事?
有了这样的发现在前,他又岂能再照原本的打算,在婚礼上勉强自己给周语然行礼?
所以才有了方才出现的这一出。
面对周语然拿孝道相压,萧靖北面上表情不变,他淡淡地道:“周夫人这些年是如何辛苦养育本世子的,相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本世子也时刻铭记着周夫人这些年来的照顾,将来必定会一一偿还周夫人以及承恩公府的恩德。”
这本就是面对面的撕破脸,萧靖北又毫无顾忌。“辛苦养育”、“照顾”、“恩德”等字眼都咬得极重,叫明眼人一听便能知道其中深意。
先不提周语然心里是如何的恨,这时喜堂那挤得满满的宾客,都正在心里暗道这次安国公府之行来得太值了。
本以为只是吃一顿普通的喜酒。却不想还有惊喜大奉送,亲眼看着维持了表面和睦现象十几年的安国公夫人与世子翻脸。
想必,今天一过,京城百姓们又要有谈资了。
再说周语然,被萧靖北这样一挤兑。竟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只伸出轻颤的手指向萧靖北,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断,一张妆容精致更显明艳的脸更是涨得通红。
虽然不知萧靖北为何会选在今天向自己发难,但周语然知道萧靖北的性子,他能忍她十几年,但一旦他不再忍耐,也必不会轻易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