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顾老太太见老爷突然瘫倒,嘴歪眼斜,嘴里嘀咕说着什么,却已经含混不清,吓了一跳,道:“完啦!救命啊!老爷中风啦!”说着就去掐他人中。
方锦如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抽风了。也愣了一下,此时顾盼宇已忙扑过去,道:“爹,爹!你怎么了?”
可是顾老爷这时哪里还能回应,眼睛充血圆睁着,向着一边斜视,嘴里也已经吐出泡沫,裤子须臾全湿了,已经尿shī_jìn。
“快!快叫大夫!”顾老太太疯狂喊着。
顾盼宇霍地站了起来,回身瞪着眼指着方锦如道:“要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去陪葬!”说完,又要冲出门去喊人。
原本祥和的家庭顷然之间已经成了这支离破碎的样子,凄然欲绝的人声噪杂混乱。哭天抢地的喊声一时震得整个宅子隆隆作响。
方锦如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羸弱女子,躺在病榻上默然淌泪,满室萧然,一灯惨碧。看着流光中的尘埃浮浮沉沉,觉得生命要消熄,凄然绝望!
又见到那女子茫茫然地跪在灵堂之前,涕泪横流却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只觉得四遭的鬼气陡然让人伤心惨目!!
再见到那女子被几人合力押着,任凭她如何哀声呼唤。如何苦苦争辩,却仍是被蒙上嘴巴,装进竹笼。带着无边幽怨没入沉沉江底!!!……
冤仇能做毒,一报还一报!
而今再从头看,那女子早就脱胎换骨,换去后天爻卦,脱去先天法身。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时刻,却听见顾老爷咯地一声。又突然喘出一口气,原来竟是从地狱又返回了人间。
顾老太太倏地通身一软,舒了口气道:“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已经跑到屋门口的顾盼宇也急忙转回身来,见父亲又苏醒了,也忙上前查看,却发现他虽然转醒,可是嘴巴、眼睛依然歪斜,唾涎顺着嘴角向外流,身子也是僵直不堪,已然是半身不遂!
顾盼宇一见自己一向当做靠山的父亲成了这凄惨模样,立刻吓得大叫了一声,嚎啕哭道:“爹,爹啊!”
顾老太太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抖得像是筛子一般,几乎泪溢江河。
珠玉在一旁见证此景,震惊得不能自持。在这屋中不堪入目的乱景之中,方锦如只孑然独立,不过短短说了几句话,就将这顾家三人折腾得生不如死,此时一时半刻也不知她究竟在背后做了怎样的千方百计,只觉得自己和她争斗,根本全然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自己起初就联合顾盼宇和她作对,如今生怕她再转过头来收拾自己,后悔不迭,心里想着自己干嘛要惹这个顾家少爷,当时就是看他人善好欺,和别的浪荡公子全然不同,念着能和他长相厮守,也能够脱离了苦海无涯,可现如今看这惨状,竟觉得这顾家如同黄土漫天的坟冢墓地一般凄凉!暗恨当时自己真是没有前后眼,要是知道顾家有此衰败一天,又怎么会一心追着顾盼宇不放!若是叫自己在这样的破落户中苦熬,倒不如做花娇柳媚的风尘名姬了!
她正这么想着,岂料方锦如突然将眼神冷睨过来,道:“珠玉,我们今儿除了算账,没有旁的可说。你听见了,也看清了,如今顾家已经成了这样,我是肯定要离开顾家的了,你还愿不愿意和顾盼宇在一起?若是愿意,我绝对会举双手赞成地成全你,不过顾家赖着我们方家的账,可是要你和盼宇一天天当牛做马地还回来,如今你们没了本金,盼宇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书生,生性懦弱,想必你也一清二楚,这里面的苦处,你应该有所觉悟。再者,我给你另一条道,我送你回莺美楼,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定然不比莺美楼的条件差,捧你做花魁,也绝不让黄牙王再与你为难,成天闹闹跳跳,赚钱也容易,不消多少日子赚个盆满钵满,我听说你母亲在外地吃苦,也可接回来一起享福。你决定吧。”
听了这话,正伏在顾老爷身边的顾盼宇身子悚然一颤,转过身来,冷笑着看着方锦如,道:“方锦如,你害得我还不够!还要把珠玉送回窑子狼窝去!我告诉你,没门!珠玉如今已经洗心革面,和我一起生活了!我们俩就是打苦力,也不向你哀求乞讨半分半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