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赵婆子伺候了玉湘睡下后便带上门出去了,今日惠征未来玉湘房里,玉湘拉着赵
婆子说了好久的话才肯放开她走。赵婆子哄了她好一会才离开注意!攻略错误。
外头早就无人,这样深的夜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而赵婆子的脚步也刻意的轻,不敢有一丝声响。她并未往自己睡的地方走去,反而接着微弱的月光往后院走去。
那条路极为偏僻,夜深时分更觉荒无人烟,让人不禁心里一颤一颤,极为可怖。可是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只直直地走,驾轻就熟,直到推开了一扇破败的门,走出府,然后转身便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等待。
那人发现赵婆子终于出现,轻声道:“额娘,你终于来了,今日怎么晚了这么久,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了。”
“徐玉湘偏要我陪着,也只能等她睡下了才出来。这个女人愚钝如猪,偏偏也是多事的。”
“额娘下一步需要怎么做?一切都如额娘所说进行着,可安儿还是不明白额娘究竟要做什么。”季安终于忍不住再问,尽管他知道就算一而再再而三表示疑惑,他额娘却不会透露半分。
他只知道,当他七岁的时候不久,额娘就将他过给了季家医馆的,虽然如此,额娘却每月都会按时来看自己,告诉他一定要报仇。
报仇是什么概念?七岁的季安不明白。可是他亦是十分孝顺的,从不悖逆自己额娘的意思。她喜欢额娘轻轻搂着他,小声低吟的感觉。
安儿,我们注定是要报仇的。
有一个女人,绝对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你的阿玛,还有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她害死。这个人是祸国殃民的贱人,不能留她。
季安听不懂,但是只知道他的额娘不会骗他。
而现在,额娘老了,已经不复年轻时候的容颜,而且她总刻意穿的那样沧桑,脸颊上本是细腻的皮肤,刻意裸露着被风吹日晒,再也不似从前。她的双手因为做多了粗活而开裂,指甲剪得那样短。
到底要报什么仇,季安现在还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仇人在叶赫那拉府,因为额娘千方百计就是要弄垮它。季安听从吩咐,从勾搭绿筠开始,一点一点,与叶赫那拉府的渊源一点点变得更加深刻。
赵婆子此刻的笑容隐隐现了现,却不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妇而像是二三十岁的娇柔少妇。那笑容明明带着阴冷。“安儿,丝言死了吗?”
她从不多讲,季安明白,自己的疑虑还在却也顺着她的问题回答:“恩,大小姐唤我去的时候,还没死,没救她,便死了。”
“恩。”赵婆子略带满意地颔首,“我知道你会懂,不用我一点点教你。”
“额娘,第三个了,死了三个了。究竟我们要找谁报仇?最该死的不是她们吗?那为什么要她们死?”
赵婆子见自己儿子一反常态地问自己,只道:“她们都该死,但是都不该死,最该死的不是她们。大仇未报,国仇家恨,安儿,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季安道:“究竟谁才是仇人?是惠征大人?富察夫人?景瑞老太爷?究竟叶赫那拉家对不起我们什么?究竟是怎样的仇恨,不能直接除之而后快,而是这样一点点折磨,额娘,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
“你怎么了?”赵婆子终于感觉儿子的不对劲,“你从来不会问这么多的。”
季安被这样一说,心里怯怯的,他抬眸望着自己的额娘,暮色四合的夜里,她的眼睛那么迷离。她是美丽的,她的美丽别人看不见,只有他知道。
“我只是不明白。越来越不明白。大小姐让我救丝言,其实我可以的,我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死去,她的神经还在挣扎,她的人还在抽搐,直到最后一刻,可是我说,她救不了。学医数年,我造孽终究比造福多贵族农民。”
赵婆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是因为丝言死了?还是因为杏贞?”
杏贞,她怎么忘记了这个可怕的女人。当季安对着她的时候,是否会像别人一样眷恋着她?痴迷着她?她的话明明是反问,可是心里却不愿接受事实,而她,明明很清楚。
“你不能和杏贞接触!绝对不能,你要远离她,否则我们的计划会失败,否则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都白费了!”她极力压低声音,但是喉间传出的却带着满腔的怒意,那种怒火挤压着,随时就会爆发。
“为什么?”季安不明白,他从未明白过。
赵婆子的脸因为怒火而微微变形,她没有解释只重重道:“不行,谁都可以,但是她绝对不行。”
“额娘,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和我解释半分,我真的不明白。”他少有的倔强和追问。
“如果杏贞在,死的便是我。”她转身即离,季安听到后面的五个字“死的便是我”心里一惊,她知道从小到大,他额娘从来不会说虚话。
他又想起杏贞了,不知为何眼前出现的杏贞越来越模糊,她的影像和额娘的背影叠在一起,那瞬间像是一个人,却又是那么格格不入。
像,又不像。
对于他来说,何其残忍。
恋母情结,许是所有少年都有的,季安只是比别人严重一些。从小就不能时时刻刻见到的额娘,有世界上女人最美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时时刻刻在暗处盯着自己。
只有他知道,她的额娘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哪怕岁月慢慢在她脸上留下点点痕迹,如今还是没有人能够盖过她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