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府里头的女人一前一后去了,如今徐玉湘一房独大,而富察氏又是个软柿子,从不说话,夕月毕竟是新人,纳了做个小妾,虽然有几分宠爱,可是绿筠的生活,不正是她日后的写照吗?她原先是伺候绿筠的,自然知道丫头抬成填房的苦楚,也是被人看不起的。
这样的心酸谁人知道?哪怕锦衣玉食,有人伺候,总归也是伺候人的下等人罢了。
幸而她年岁小,惠征多顾及。而绿筠的凄苦,还因为当年被秀珠欺负,如今府里头也没有秀珠这样横行霸道的人,倒是好过一些。哪怕徐玉湘再嚣张,面上总不会说些什么。
当然大家都知道她徐玉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说,并不代表她是软柿子。况且如今身怀六甲,底气十分充足。夕月生活的虽然不至于如绿筠当年一般,却也不好。
所以当丝言哭着来求五夫人搭救的时候,她吓得怔住。丝言是徐玉湘身边的丫头,一开始就跟着,自打入府到现在也大半年快一年了。
“夫人救命啊!”丝言断断续续道,不住磕头。像是受了惊的小鸟。
夕月不解,忙问道:“你怎么了?”
丝言跪下,低低抽泣:“夫人救命,我去求大夫人,去求了很多次,却不让我见一见,我没有办法。我日日夜夜在四夫人和赵嬷嬷手底下,实在是吃不消了,赵嬷嬷对我简直是猪狗不如,常常掌掴我,奴婢的脸没有一天是好的。还有…”
丝言撩起手臂,只见手臂内侧有细细密密的红色小孔,触目惊心,她顿了顿,启唇:“她每晚心情不好的时候便用针刺我,看不出伤痕,却痛彻心扉,手臂有,大腿内侧也有,脚趾也有,只要是看不见的地方…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五夫人你救救我,你帮帮我,告诉老爷,告诉大夫人,救我一命!”
她一来就是哭着喊着求救命,夕月被吓了一跳,不知作何反应,丝言见其不说话,只啜泣道:“我是没办法了,我要被折磨死了…”
夕月见了,心里自然是大惊,却不敢,哆哆嗦嗦道:“丝言…你先起来,你先起来…起来再说话,你说的不明不白,我不懂。”
丝言见她不肯,只伏地哭泣,夕月心里更是害怕,只道:“如今你来求我,可是我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最后那句是反问丝言,也是嘲笑自己。那是句大实话。
丝言闻言心里也凉了大半,自然明白其间艰难,赵婆子狗仗人势确实可恶,可是打狗要看主人,况且她深得玉湘的欢心,背地里干的勾当都有赵婆子参与,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丝言低头,只道:“夫人,您帮帮我,您只要帮我,一定可以的…”
“我知道她们干的坏事!我知道!她们给老爷下药!”最后一声声音突然变响,变得铿锵有力。
夕月本无心去听,忽而闻得这样一句,这才抬眸,全身上下一个激灵,忙问道:“你说什么?”
丝言一字一句道:“夫人可有发觉老爷近日来身子不爽,对于房事也不再频繁了吗?若是有,那我说的便没错傲气冲天。那是因为四夫人和赵嬷嬷对老爷下了“清心寡欲”的药,这才…”
夕月当然知道惠征这几日的力不从心,腰间的裙带都解了,却停下动作,只说自己很累便睡去了,如此几次下来,惠征来她房中的日子也少了,就算来了,两人不过是合衣躺着睡了一宿,晚上她好几次不老实也被惠征推开,丝毫不为所动。
她心里是不乐意的,却也不在意,只当是他公务繁忙,未曾多想,被丝言这样一说,这才张大了嘴巴:“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为何要这样做?”
“此事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夫人若是帮我,我定然也一字不落说给夫人听。”丝言顿了顿,才又启唇,“无非是四夫人怕老爷常常留宿在您这里,她自个儿身子不爽又不好伺候老爷,才想了这样的招数。”
夕月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她扶起丝言,缓缓道:“虽然有几分道理,可是无凭无据你怎能这样污蔑四夫人。老爷是四夫人的夫君,她纵然不喜欢我会对我下毒手,但是对老爷,那是万万不会的…”
丝言道:“四夫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有什么做不出来。加上赵嬷嬷一旁煽风点火,不该做的也做了。我不是哎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实在是她不仁我不义。若是我没有被逼到这样的田地,也断然不会站出来说这样的话。
夕月听后颔首,又道:“这样没根没据的话你除了对我,可千万不要随便说去。最好拿了些药来才能算证据,否则当心被拔了舌头。若是被反咬一口,还要说你我居心不良,暗中勾结,为的就是冤枉四夫人”
丝言道:“求夫人搭救我。这样丧尽天良的话也说得出来!岂不是是非颠倒?”
“怎么不可能,你没有证据,人家想怎么说都行。”夕月微微喝住了丝言,又换了柔和的语气道,““你回去吧,再忍几日,让我想想。”
丝言挣扎着告辞,夕月却半点也不高兴。究竟她说的是真是假?循着迹象倒是有几分真,却也不敢把握。况且她是玉湘的人,谁能保住不是玉湘故意陷害她来着的?否则为什么偏偏来找了自己呢?
可是想着惠征这些时日的不寻常反应,又….
她不傻,也不聪明,思来想去没个结果,索性不想了,今晚试一试不就得了?
惠征如往常一般过来,在玉湘那边用了晚膳便来陪着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