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山离台子镇并不远,五爷爷赶着牛车,走了个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锦华看出来了,母亲明显是喜欢出来转转的,一路上从车窗里看着外边无边的绿野和葱茂的树林,二奶奶的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挂着微微的笑意。
锦年小孩子心性,平日里被拘在院子里闷的狠了,这次出来简直兴奋异常,一反平时在母亲面前沉默寡言的样子,一路上手舞足蹈说个不停。
“姐,快看,那边大树上有个鸟窝,是不是乌鸦巢啊?那边有好几只长尾巴的黑鸟,叫什么啊?”
二奶奶因为心情好,也不大理会他。锦华只好调动起自己可怜的见识,努力的回答锦年的问题,生怕扫了他的兴,心里只盼望着弟弟能乘兴而来、满意而归,才能不虚此行。
三个人一路说,一路笑,倒是其乐融融,都觉得畅快淋漓,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看着母亲和弟弟的笑颜,锦华感叹,以后还是得寻机多出来散散心才是啊。
锦华努力的回想,以前貌似自己一家人很少出门。遥想前世,自己只记得及笄以后,历尽波折跟那人订了亲,家里人都很高兴,自己才和母亲一起到了初云寺上了一回香,感谢佛祖保佑,让自己和家人心想事成。
自己家并不算什么大户人家,而且这里毕竟还是偏僻一些的乡下,所以,真正的大户人家要守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规矩,自己家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因此,时常出出门溜达一下也是无碍的。
初云寺在初云山的半山腰上。尽管这山看起来并不高,可是几百个台阶上去,也把锦华累得气喘吁吁,腿酸腰疼,汗流浃背。唉,这身子也太不争气了!
今儿个是进香的正日子,初云寺前人头攒动,很是热闹。大都是来烧香的,也有不少小商小贩卖些吃食或是首饰香粉、针头线脑之类的小玩意。
锦华累得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扶着腰直喘气,满身的大汗,头发也打了绺儿,心跳的几乎要蹿出来似的。
锦年倒是精神抖擞的,虽然热的满色潮红,却仍是一副有劲没处使的样子,“姐,我听锦龙说,要到初云寺烧香,抢烧第一柱才是最灵验的!”
锦龙那家伙,一说到读书就昏昏欲睡,别的倒是什么都知道。
听了这话,眼见得二奶奶原本愉悦的脸色瞬间便拉了下来,看来是心里膈应了。她可是一心想着通过烧香拜佛,能改变厄运,祈求全家平安如意的。
锦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紧紧闭住嘴巴不敢吱声了。
锦华见了二人脸色不虞,忙支起身子来拍拍弟弟的肩膀,大声辩驳道,“没事没事,你听别人瞎传呢!要知道,心诚则灵。佛祖难道也跟世人一样势利眼,抢到第一柱香、多捐了钱的就有福报,别人就不成了么?!非也非也,佛祖自是有慧眼的,单看你心诚不诚,看你是不是个善心人!”
二奶奶听了细一琢磨,也点了点头,觉得女儿说的有理。
锦年眼见得自己没闯祸,更是高兴,脸上立刻又重现了笑容,感叹道,“还是姐你懂得多!”
“还是这位小妹妹说的对啊,心诚则灵,烧不烧这第一柱香又有什么打紧的呢!”身后不远处忽然想起一道清亮的男声。
锦华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正站在不远处,当头的是一男一女,衣着打扮均十分考究。
那男的有个二三十岁的年纪,身材挺拔,浓眉亮目,长的很是俊朗,一袭雨过天青色的杭绸直缀,手里还拿着一把洒金折扇。
他身边有个丽人大概十几岁的年纪,娇娇俏俏的,妆容精致,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褙子,远远看去就跟一朵娇艳美丽的花一样,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此时那女孩正撅着个嘴,似是正在闹别扭。
那男人便好脾气的俯身劝解道,“表妹,你也听见刚才那小妹妹所言了,心诚则灵,并不一定非得抢到第一柱香不可,别不高兴了。”
那丽人却是不依不饶,一把揪住了男子的袖子,“不行不行,我听老嬷嬷们说了,这初云寺第一注香才是最灵验的。我一定要烧第一柱!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表哥,我一定要烧第一柱!”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那男子看看左右人们好奇的眼神,很有些尴尬,忙使劲把袖子抽出来,皱眉道,“你要烧第一柱就要早些起床准备啊,谁让你又要梳头,又要上妆。。。”
还没等他说完,那丽人却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表哥,你还埋怨起我来了,我要去告诉姨母。。。呜呜呜。。。”那女子眼泪还真是说来就来,而且还是泪流满面的那种,看起来着实可怜。
那男子更加尴尬,很是束手无策,再加上烈日当空,脸上明显的就见了汗,赶紧皱眉使眼色的,示意身后的几个丫头来劝。
其中有个长相出挑的便笑着上前劝道,“表小姐,大爷不是那个意思。。。”谁知话未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掌。那女子看着个子不高,力气还真不小,这一下居然把那丫头噗通一声打倒在了地上。他们站的位置又离得台阶很近,险些就跌下台阶去。
连锦华都不由得小小惊呼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巴。这个女人也太彪悍了,而且还不讲理!
“你算什么东西,我和表哥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个下贱东西插嘴!”那丽人转眼就从娇弱小花便成了雌老虎,两手一叉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