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突然从东厢房露出头来,“姐,表哥走了么?”
“哦,走了。”正沉浸在沉思中的刘锦华一下子回过神来。
“怎么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啊!”锦年揉着眼睛嘟囔着抱怨,一面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他这么说,倒不是他有多么想念表哥,而是因为都腊月二十六了,已经到了年跟前了,母亲却还没松口说放假的事情,日间的课业也没见少。他也是趁着表哥来访才回了自己屋眯了一小会的觉。
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出头啊。锦华侧耳听听远处不时的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炮竹声,定是那些贪玩的小子在放爆竹呢。
锦年叹了口气,又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刘锦华同情的看着弟弟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又开始琢磨起对策来。
弟弟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虽然母亲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着锦年横眉冷对,不知怎么的,却改成了用软刀子磨人,只满嘴的说是为了锦年好。
锦年这孩子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脾气上来倔得很,但是,就是听不得别人说软和话。如今曾氏改变了策略,拉下了脸面,锦年哪有回嘴的余地啊,只剩下整天忙着应付一堆堆的课业,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她在院子里转着圈子想着办法,忽然顿住了脚步,心里有些后悔。刚才还是太冲动了,一下子就把人给气走了。若是那人在,定是有办法的。。。
锦秀赶在腊月二十八才回了婆家,说是过了年初二就回来。
年三十了,平时再怎么不对付,也得去正房那边坐一坐,给老爷子请个安。大家团团围坐一起,维持一下家宅和睦的表象。
可刘锦华自己不愿意去,就拉上了锦年一起,多个人陪着也好说话不是?再说了,锦年一向与那边走得近,总是比自己要有脸面的,坐在一处也不尴尬不是。
姐弟俩一边走,锦年一边摆弄着手上的一个小小的桃木挂件。锦华好奇的伸着头看了一下,见这小挂件只有一根拇指粗细,却雕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虽然不是太像,但已经颇能看出眉眼来了。
“这是你雕的?!”锦华很是惊喜,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亲弟弟一眼。真没看出来,这小子手上功夫还真不错呢,别忘了这都是他自己瞎摆弄出来的呢,并没有有经验的老师手把手教他。
前世的自己只是一味的抱怨他,疏远他。对他平时喜欢什么,爱些什么一概不了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有着自己从不知道的天分呢!
锦年被姐姐一惊一乍的口气搞得有些恼火,嘁了一声,“你以为就你随了咱娘,有一双巧手啊!”
锦华忍俊不禁。“是啊,我一直以为我像娘,而你跟爹一样。手比脚笨呢!”
姐弟俩正在说笑,锦年忽的抬起头来,开心的喊了一声,“表哥。”
锦华一抬眼,便见二门处曾尚才正徐徐走了过来。两手负于后,眼睛却也不看向这边。面沉似水,周身的气压非常低。
唉,不用这么小气吧?又把脸掉下来了,整天拉长个脸给谁看啊?
刘锦华心里腹诽,却不禁又想起前世时,自己后半辈子对着的,不就是这样一张冷脸么?
眼前这张略显稚嫩的脸,同前世那张经了风霜雨雪的脸来回变换,一时间,刘锦华只觉得一阵的恍惚,仿佛时空错乱,不知今夕何夕。
可那人已经缓步来到了近前,勉强点了点头打了招呼,“锦华,锦年。”眼睛依旧不看她,仿佛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她身后的一颗青松。
锦华正有事相求呢,自然打点起精神,笑吟吟的喊了声表哥。
曾尚才一怔,显然被她的反复无常的“变脸”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又故作无意的转了开去。
锦年跟着这位表哥读了几天书,跟他感情处的还不错,热情的奔上前去问东问西的,“表哥,您是怎么来的?”
“托着大成叔把我捎回来的。”
“是么,我爹还有我娘、我姐也经常坐大成叔的车呢。”锦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的手舞足蹈。
直到昨天,曾氏才终于开了尊口,让他歇上几天,等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再说。所以,锦年高兴着呢,不管说起什么都有股子兴冲冲的劲头。
“锦年,别说些没用的了,你忘了咱俩商量的了?”锦华已经反反复复考虑了好几天,今天恰恰又有了机会。
“哦,对了。”锦年一拍脑袋,这才不太好意思的对曾尚才道,“表哥,我想求您一件事,您能再跟以前一样带上我读书么?”
锦年对读书无感,但是,母亲却不许他出去玩耍,整日里只对着书桌,早晚也得闷出毛病来。
锦华镇日提心吊胆的,就怕前世母子反目成仇的悲剧重演,琢磨了许久之后,万般无奈,这事还是得着落到曾尚才头上。
“这个。。。”曾尚才迟疑了下,眼睛看向刘锦华,见对方正满怀期待的看着她,眼睛里目光流转,澄澈的仿佛能照出自己的影子来,心里便噗通跳了一下,忙把眼睛又转开了。
“你跟着姑母读书不是挺好的么?外人不知道,咱们大家伙却都明白着呢,以姑母的水平,教导你,绰绰有余了!”曾尚才看向了锦年说道。他重重的咬着“咱们”几个字,语气里透着明显的骄傲,独属于曾家的骄傲。
锦面前说母亲的坏话,他还真不敢,只好求救似的看向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