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喻晴那抹冷光没有逃出温氏的眼,哪怕一闪而过,温氏暗处摇头,大户人家最计较嫡庶,这孩子在府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不过倒是中她的意,遂又卸下手里的碧玉镯送与了喻晴,碧玉镯比如意镯好不少,喻晴换上了副温婉的笑脸,声音也软绵上了三分:“谢夫人赏赐。”
温氏又说了些感激的话,喻歆反倒不好意思来了,觉得受之有愧,便客气着说:“夫人言重了,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施恩不望报。”何况她还要了银子的,怎么说也算还了恩情了。
正是如此才难能可贵。温氏见她毫不贪功也有几分赞赏。
“好一句施恩不望报,苏二小姐果真是菩萨心肠。”人未到声已至,一把醇厚如大提琴弹响的声音传来,带着穿透力。
巡声而去,只见一名身穿水墨色衣裳的少年背光而来,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玉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是乌木般的黑瞳炯炯有神,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这一眼,喻歆眼眸就凝了起来,咬牙切齿。
叶子言看见喻歆眸底的火光,笑得如沐春风,给温氏作礼。温氏唇角带笑地剜他一眼,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这个当娘亲的怎会不知,只是一个男子贸然插入着实不太规矩,假装沉着声道:“你来做什么?”
叶子言咧嘴笑着:“娘亲莫要生气,儿子是来给苏二姑娘道谢的。”然后就对着喻歆躬身一拜。
虚伪的采/花大盗!
喻歆在心里恨恨地骂着,这个世界可真小,没想到她救的是这么一个人渣,要是早知道他品行不正,她就该当作没看见,免得让他祸害。
说是救命恩人,但喻歆可不敢受他的礼,偏过身避开,然后反向他福身行礼,道了句公子有礼又安稳地坐下。
温氏暗暗点头,懂得分轻重,是个识大体的。
那边苏喻晴瞧见叶子言身姿欣长挺拔,衣摆临风而动,衬着阳光投射透着些朦胧,真如画中人。
她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叶子言容貌原本就出色,身姿伟岸,不论搁在哪里都鹤立鸡群,外带古代闺阁女子出门见人的机会极少,规条所限,能识男子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又长日漫漫无所事事,难免有些少女情怀,其情一旦萌动,长久憋在心内的情愫无处宣泄排解,就容易发芽滋长,情种深种。
苏喻晴此时,就中了能让人坠入情道的魔障。喻歆瞧见她双睑含水地盯着叶子言,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苏喻晴脸颊微红,娉婷地施礼,声音柔和,温温雅雅地道:“公子有礼。”抬睑偷偷地看一眼,带着些女儿家的羞涩。
叶子言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冷冷地撇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没少欺负喻歆,不出意外,喻歆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凭苏喻晴的所作所为,叶子言会给她好脸色才怪。
他扭头再看喻歆,后者低着睑似乎在想些什么,感觉到他的注视抬头剜他一眼,叶子言对她咧嘴笑着,差点没让喻歆当场撕烂他的嘴。
她可是很记仇的,那晚被调戏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飘过,最后定格在那一吻上。想着想着,脸颊就红了起来,连带被亲的那个地方也有些发烫。
该死的!
喻歆暗骂,不过一个吻而已,她是新时代女性,xx都算不得什么何况区区一个吻,喻歆不断地催眠自己不要再想,然而看着叶子言那痞痞的笑脸颊越发的滚烫。
叶子言好笑地盯着喻歆,这落在苏喻晴眼里便成了两人眉目传情,喻晴拧着手帕,这个妖媚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恬不知耻地勾引男子。加之叶子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冷淡,更让她又妒又恨。
“二姐姐,来时你不是说要给夫人弹奏一曲的么?”苏喻晴眨了眨眼睛,一副无害的样儿。
喻歆面色微沉,她几时说过要弹琴了?她会么弹么?那十几根弦它们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它们。
冷冷地扫喻晴一眼,她倒是好算计,想让她出糗,让旁人知晓她其实就是个一无是处,难登大雅之堂的庶女。算计她无才之后,又可借机自荐表演一番,好展示自己的才情,一举两得之计。
问题是,喻歆会如她所愿么?
温氏听了果然来了兴致,人是越瞧越喜欢,但才学也是很重要的,不需学富五车,也不能差了去。
看着温氏期待的眼神,喻歆笑着说:“喻歆才疏学浅不敢在夫人面前卖弄,音律实在太差,怕污了夫人的耳,不如写首小诗吧。”喻歆自认字写得不错,爸爸是个墨守传统的人,总说写字能修身养性,硬逼着自己练毛笔字,谁想得到今日是派上用场了。
温氏点头命人拿笔墨,喻歆从容地走到桌案前,执起毛笔沾了些墨才下笔。站在案桌前的喻歆身体里仿佛注入了灵气一般,整个人看起来自信而恣意。
下笔毫不凝滞,一蹴而就。喻歆放下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等墨干了后才拿了起来,双手恭恭敬敬地呈给温氏。
一落眼,那漂亮的簪花小楷就吸住了温氏的眼睛,字体纤秀韵贯,笔力恣意洒脱。再看那诗:
山下兰芽短浸溪,
松间沙路净无泥,
萧萧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
门前流水尚能西!
休将白发唱黄鸡。
好一句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温氏赞赏地看着喻歆,她看得出来她对嫡妹的忍让,在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