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03-11
高旭立在“同盟号”旗舰的甲板之上,凝望着前方敌我双方舰队陷入跳帮肉搏之中的惨烈战况。
视野所及,尽是舰炮轰击过后黑火药的浓烟,偶尔江风吹过,从滚滚浓烟之中掀起一副撕杀的场面,只见箭矢飞窜,鲜血淋漓,残破受创的战船在烈焰之中沉没,敌我双方的水卒在血战中同归于尽。稍过片刻,又是一阵江风掠过,浓烟又笼罩了整个江面,犹如吹盖上了面纱一般虚实难测。
高旭远望的视觉虽然被硝烟蒙敝,但听觉却是越发清晰,江面上那舰炮的轰鸣声、战鼓的喧嚣声、士卒的喊杀声、战船桅杆焚烧的倒塌声,甚至被鲜血染红的浪滔声,仍然丝丝入耳。
高旭放下望远镜,心中暗叹一声。在这个大航海时代里,大明水师仍然奉行跳帮肉搏的原始战术,幸好这只是制江权争夺战,要是在宽阔的海面上,与西方大型的风帆战舰争夺制海权,这种肉搏战只能是对方的靶子罢了。
与高旭一同立在船头观战的还有高氏的当家人高老头。相对于平日时那副猥琐的奸商模样,这个时,全神贯注地视察战况的高老头目光锐利,指挥若定,一副胸有成竹的将帅气度。这老头子海路起家,一生经历大风大浪无数,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便如一道凝聚的浪滔,只要在水上,无论是在海外贸易,还是水上争战,他都有着让人侧目的统筹与调度能力,相对于高旭这个门外汉来说,他算得上是长江水域上真正的地头蛇。
所谓上阵父子兵,为了歼灭耿仲明的镇江水师,取得长江水域的绝对制江权,高氏俩父子可算是第一次合作无间。对于耿仲明的诱伏,是高旭昨夜定下的计略,但在具体战术的执行上,则是由高老头这个资深大海盗全权指挥。毕竟高旭并不熟悉这古代水战当中诸如风向判断、旗语号令、各种大小型战船性能之类的细节。
在崇明岛西北部的平洋沙附近,正是长江入海口被崇明岛一分为二的三叉水域,这带水域正处于福山港与崇明港之间近百里江域的中间地带。在这段宽达二十里的江面上,同盟舰队史战与顾三麻子的两个主力营,以及郑森的郑氏舰队,三路人马从三个方向把耿仲明的镇江水师围困当中,已经整整激战了一个下午。
正在盯着战况的高老头突然叹了一口气,望着前方的滚滚硝烟,目光里露出缅怀的神色,道:“毛帅啊毛帅,你的三个养子先是在登州反明,其后又在辽东投虏,真不知你地下有知,该是如何作想?无论如何,今日老头儿可要替你清理一次门户了啊。”
高旭听罢,不由转头问道:“父亲,你认识毛文龙?”
高老头道:“当年毛帅在东江开镇的时候,为父与他做过皮货与粮食生意,好几次正因为为父的接济,他的东江军才能解却了缺粮的燃眉之急。要说起来,毛帅还欠我们高氏近万两银子呢。……当时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三个家伙都随毛姓,他们见了为父的面还得叫一声高伯伯呢。那知今日却要与那他们生死相争,至死方休。世事变幻,莫过如此。”
高老头凝望了一眼战况,又道:“这个耿仲明也算是个人物,三路受伏,面对如此劣势困境,仍然能支持到现在。镇江水师虽说初创不足二个月,但其中七十多艘中型战船,三千多辽东海盗水卒,这些核心战力都算是当年毛帅打下的底子。至于耿仲明另外在南京、镇江各地搜罗的数百艘战船、数千上万的明军绿营降卒,早在第一轮的伏击冲锋中崩溃了。”
高旭点头道:“现在耿仲明的确依仗着那些辽东兵在支撑战局。要说起来,这次水战,其实就是大明南北的海盗之争:江南的崇明海盗与福建的郑氏海盗,对阵耿仲明的辽东海盗。”
高老头道:“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强抢妖孽王爷。在长江这块水域上,辽东人怎么与我们江南人争?无论那耿仲明如何拼命挣扎,现在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全军覆灭不过是转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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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耿仲明追击至平洋沙时,才发觉郑氏舰队在身后的异动,但前面仓皇撤向崇明的同盟舰队的反扑迅速而又猛烈,耿仲明没有下令镇江水师回撤江阴,一是因为郑氏舰队已在身后组织了狙击阵形,二是因为要是撤退的话便是逆流而上,速度不足,在前堵后追之下,根本无法脱离战场。
对于耿仲明来说,就算形势不利,也不得不战,如果失败,他将面临南京豫亲王多铎的雷霆之怒。
无论是同盟舰队,还是郑氏舰队,两支舰队的主力舰都是大型海船,更不要说同盟舰队的旗舰西班牙战舰“同盟号”了,其猛烈的炮轰在两军跳帮肉搏之前就给镇江水师带来巨大的杀伤。耿仲明初创的镇江水师不足二个月,除了他本部的数十艘辽东战船之外,其它搜罗的船只大都是南京、镇江等地由商船改装而来的内河小型战船,基本上以速度见长,以跳帮肉搏以及火攻为致胜手段。
而同盟舰队绰号“箭鱼营”的第一营史战部脱胎于护卫南洋商船的高氏舰队,大都是远洋海船,但绰号“麻子营”的第二营顾三麻子顾容部,却有大量的内河沙船、苍山船。
顾三麻子顾容是明末清初崇明本地著名的海盗,他为人粗犷,虽然一脸的麻子让人侧目生厌,但他却是个性情中人。在历史上,江阴孤城苦战,崇明岛上有流亡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