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面对郑森的质问,不明内情的沈廷扬也无语以对。要说起来,同盟广场不论是筹建布局,还是作为军管区定下严格的入场规范,都是高旭一手操办,沈廷扬从没插过什么手。至于广场宪兵都是隶属邬含蓄的宪兵营,真要是出了问题,也是由邬含蓄负责。
郑森在崇明视察一天,以崇明众志成城的反清热潮,还真是挑不出事实上已是崇明之主的高旭的什么毛病。但这个同盟广场明显过于苛刻的场规,或许是高旭沽名钓誉之下的扰民体现。郑森指着百步之外的告示牌道:“沈大人,莫名在下眼花?上面明明写着吐痰者鞭五,方便者十,就算要按违规的不敬罪处罚起来,也不过总共十五鞭而已,何来斩首之罪?”
一旁的刘中藻见高郑两家起了冲突,心中却是暗喜,因为这符合受尽郑氏挟制之苦的隆武朝廷的利益。郑家军在福建横行霸道,上自郑芝龙,下到伍卒,仗着军威,视朝廷为无物。如果能借着崇明同盟军来压压郑家军的威风,这也是刘中藻奉隆武之命出使崇明寻找外援的动机之一。
刘中藻当即打着圆场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等不妨到现场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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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邬含蓄得到郑军将领在英烈墓碑上吐痰小便时,顿时勃然大怒随身养个狐狸精。这种行为的性质对于同盟军来说,是极大的污辱。邬含蓄当年出身锦衣卫,也是受不气的主。作为宪兵营的统领,邬含蓄不仅负责情报处,也负责崇明本岛的安全。他立即调派出一支宪兵大队,直扑陵园,把那个亵渎英烈的郑军将领以及他的十几个拒捕的亲兵全部拿下。
当郑森赶到的时候,见邬含蓄强行拘捕自己的家将,也是勃然大怒。以郑森看来,这根本是崇明高氏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来进行居心叵测的挑衅。郑森要求邬含蓄放开十几个受押的郑家兵,但邬含蓄坚决拒绝。郑森转头对着沈廷扬道:“沈大人,要是邬统领一意孤行,所有后果将由高氏负责!”
沈廷扬是老成持重之人,虽然郑森言辞凌厉,但也不失方寸,只是对邬含蓄道:“事情始末如何,你且细细道来。”
邬含蓄则是转过头,对着一旁那个被郑兵揍得半条命的黑脸宪兵小队那个郑氏将领如何故意地对着墓碑吐痰、小便的情况当众说了。众人一听,包括沈廷扬、顾炎武,甚至是刘中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们刚刚拜祭史可法的衣冠冢,还没有从那种悲壮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现在听到那个杜姓郑将如此亵渎英烈,自然极是恼怒。至于闻讯赶来旁听的民众更是怒不可遏,一齐呐喊着:“亵渎者斩!亵渎者斩!……”
郑森听罢那黑脸小队长的话,走到那杜将军面前,冷着脸问道:“这是不是实情?”
那郑氏杜将军只是大声道:“回少主,这是他们冤枉我啊。”
“冤枉?!”那黑脸小队长走到墓碑前,指着墓碑上的清晰可见的痰迹、尿迹,道:“这是什么?……还有当时在场的人证也有七八个。”
那杜将军见郑森的脸色越来越冷,不由急道:“这个……那个……少主,我只是不小心罢了,谁知道……”
“够了。”郑森压抑着怒气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时,顾炎武走到那杜将军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可知道你所污辱的墓碑之下,是一盒盒阵亡在抗清前线的同盟军将士的骨灰,是一撮撮舍生取义、为国捐躯的英灵。你意敢如此贱踏,实在是闻所未闻。”
顾炎武自从加同盟会之后,他很多激进的革新都得到高旭的认可,而且他的性格有点愤世嫉俗,气恼之下,又转头对着郑森大声道:“郑氏富可敌国,坐拥数十万海陆私军,如今国族沦丧之际,不知奔赴国难,却一味地缩在后方苟且偷生,丝毫听不到一点北伐鞑子之举动。我顾某真是替你郑氏脸红。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郑家军不但不上阵杀敌,竟是如此亵渎英灵,这个杜将军,你说当斩不当斩?!”
顾炎武所说,皆是实情,郑森只有哑然无语,而一旁的民众听了顾炎武正气凛然的话后,也是大声喊道:“当斩!当斩!……”
郑森转头望了一眼刘中藻,希望他出来解围,但是刘中藻也只是叹了一声,不置一词。
郑森见状脸色铁青,沉默片刻,倏地抽出佩剑,一剑把那杜将军刺个透心凉。
然后,拨剑,回鞘,转身而去。
对于郑森来说,既然事已至此,不斩则无法平息众怒,那么,今日就干脆地认栽了,他的人,他自己来斩。
众人也是料不到郑森如此干脆利落,刚刚反应过来,所有的郑家军带着那个杜将军的尸体跟随着郑森走了。郑森没有参加锦锦楼的晚宴,而是直接回到了港口郑氏舰队的旗舰上。
然后,整支郑氏舰队都驶出了崇明港。
当高旭得知广场事件始末时,对于郑森那行云流水般的一剑穿心,不由叹道:“不愧是未来大名鼎鼎的郑成功啊,来得个杀伐果断……头痛啊,这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