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快杀啊!”对面有人大声呼喊。这声音敌人后方的惨呼中格外动听。
我这才回过神来,带队追上去,对着忙乱不知所措的敌人一通掩杀……
战马哀嘶,乌鹫啄尸。在凝固的金盆之下,我脚下的大地,好像一块凝了血的斑驳。我伫立马上,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我打散的护卫再一次向我聚拢过来。我只扫过一眼,便知他们这一次真是经历了苦战。
这是我登基以来,最惨烈的一次交战。我损失了好几名最忠于我的护卫亲随。
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模样。凝固的血污早把我和枣骝马糊在了一起。
“皇上!”从不远处雪丘上,那个白衣绵裘的少年向我飞奔而来,“我来的还算及时吧?”邓芸大呼小叫的扑到我的马前,扣住我的马缰,却发现手上沾上了血。可他没有松手,他挑动的凤目中全是得意与兴奋。“皇上真能杀,这是我第一次临阵看到什么叫浴血之战。”少年意气,抹去了战场上颓败的死气。
他这样一说,我崩紧的脸也不由得放松了。
“你这是用的什么阵法?什么兵器?”我看着地上那奇怪的东西,忍不住动问。
“那个啊,其实就是个放大的钓线,钓鱼用的。”
我愕然,那东西是尺把长的铁针相扣,每隔一段,便安有铁钩倒刺。那些鱼钩般的倒刺全都有锋利的尖锐,钩住人的身体自然会皮开肉绽。刚才,邓芸就是把这东西抛入了敌群,然后绞动木葫芦把这些铁线收回。所以,我刚才才会看到围攻我的敌人突然惨嚎着退却。被这种尖钩挂住不叫才怪。
“这是谁的发明?”我笑着问邓芸,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确实有点意思,“其实,我觉得这东西用来钩马脚更好,……”
“这本来就是钩马脚的。”邓芸笑,“不过今天我觉得一样也可以用。”他得意的掸掸自己的衣袍,“我可不善于白白的雪地中亲自与人厮杀,没的弄脏我的新衣。”
邓芸一身雪白,像冬日里杨柳挂上了霜华,灼灼的光彩下,让旁边的都有些立脚不得。
“若这是你想出来的东西,我要赏你。”我笑着说。
邓芸窘了,好久才期期艾艾地说,“皇上要赏便赏,反正赏给我也差得不远。发明这东西的人,本就是我二哥,为的也不是今天的战阵。”
我明白,这本是为对付大肇军队的吧,如今世事转易,邓芸带了它北来为我效命。
“你二哥?”我努力回想,我只记得邓芸的大哥善战,死于战场之上,不记得邓家其他兄弟的事迹了,“你二哥现在在哪里?”
邓芸快速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战后这三年多,我没有见过他。”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我不由得深看了这小子一眼。
“你是怎么知道朕在这里?”我突然声色俱厉,“你为何能及时赶到救了朕?”
邓芸看了我一眼,脸也沉了下去,“我来救皇上,皇上还要多心,以后皇上再遇险,就不会再有人救你了!”
我被他一说,彻底噎住。这小子胆气很足,敢于当面顶撞我。
邓芸能至此,定是与阿南有关。我早知阿南的世界,不限于我那小小的后宫。只是,她与外人联络……
“不是我多心,”我向着地上的死尸噜噜嘴,“你知道了,他们也知道了。这事不是很可怕吗?”我心中冷意渐盛,我的后宫!有些人对我,真是致死方休。
邓芸皱起了眉头。可他想一会儿之后,把手一挥,“那是皇上你自己的事。我是阿南的陪嫁,只不许人欺负阿南。若真如皇上所说,那皇上更应该担心阿南才对。”
他说的对,这是我自己的事。最终,我看看满地死尸,叹了一口气,“邓芸你救驾有功,我得想想怎么赏你。”郭兴安好像已经死于乱军,他倒也算人才,可惜就这么被人浪费掉了。人才难得,邓芸我就更不能放过。
“皇上赏我一次免死之罪吧。”邓芸眼睛一亮,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可看他眉飞色舞,好像又没有当真。“我给阿南作陪嫁,孤身一人陷于你们北人的虎狼群中,很可怜的。”这小子装出一张苦脸来对我说。“皇上若是答应了我,以后我与那些北人说话,胆气也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