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毕竟是孩子,弦子才十一岁。平日里无论他装得多么老成,此时也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
我听到弓弦响过,却没有看到射过来的箭。连母后给弦子的丝线缠头的箭都没有。弦子只是空拉了一下弦而已。我不知是因为我是皇帝 ,他终究不敢;还是因为他姐姐的缘故。
“若不是姐姐拦着,我这弓上本该会有箭的。”门廊下弦子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我疾步上前,“你姐姐呢。”
弦子不做声,一双秀目像他姐姐一样低垂着。小手紧紧握着他的小弓不说话。
我想了想,上前把这孩子搂到怀里,“这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别为姐姐担心,你姐姐的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哇”的一声,弦子就突然放了声,“你还来找姐姐干什么!”这孩子抓着我的腰带,哭得稀里哗啦“皇上都不要姐姐了,还来干什么?”
我长叹一口气,“你听谁说的?我怎会不要你姐姐。”我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好像有隐隐的痛感。
“姐姐以后怎么办?”弦子边哭边大声的质问我,“姐姐以后怎么见人?她今天一天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连我也不让进去。邓将军来了,也只能隔门说话。”
我苦笑,看样子弦子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弦子太小了,说了他也未必明白。
“我现在就去看看你姐姐,”我安慰弦子,“你姐姐不会有事。放心吧,无论你姐姐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不要她。”
阿瓜从门里走了出来,“贤妃让弦子早点去睡。”她这话一出口,喜乐、如意他们这些宫人都忙上来劝弦子。他们连拉带哄的把弦子从我身边劝开。带着他回自己的房间去。
弦子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我,十分不甘心。
“去睡吧,”我说,“你姐姐会好的。”
阿瓜安安静静的站着,等弦子走了,才不紧不慢的说:“贤妃说,皇上也请回吧。没什么可说的,来了也白来。”
我没理她,派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想拦住我?
我几步上前,随手一拨拉,就把呆头呆脑的阿瓜拨到了一边。
“皇、皇上!”阿瓜惊叫着,想再上来拖住我,可她哪敢真的动手。
阿南卧室的门口还守着红樱,她看见我倒是没拦,只是大声说:“恭迎皇上。”嘴上说着恭迎,人可是恰恰在门的正中跪下了。
我隔着门喊:“阿南!连我都不能见吗?”
里面没有回应。
红樱看看我,又向里面打个眼色,“禀告皇上,贤妃身上不舒服,怕是已经睡了。”嘴里说着拒客的话,她的身体却悄悄向边上挪开一点。
“不舒服?那我更要看看。”我说,迈步从红樱身边掠过。
红樱忙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向旁边一闪。
阿南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青羊铜灯,远远的放在窗边的案上。而阿南所在的大床上一片昏暗,我只能看到阿南瘦瘦的身子蜷缩在床上被子里的一个轮廓。
“刚才太后才派人来过。”红樱在我身后轻声说,“给了一瓶药膏,劝贤妃让太医们看看。”
我从案子上抓到铜灯,一直走到阿南的床边,把灯放在了床头。
阿南弓身背对我睡着,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们所有人都退出去!”我说,“今天朕就在长信宫过夜,不许人打扰。”
红樱默默退了下去。走的时候随手掩了门。
我又在阿南身后呆呆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我知道阿南并没有睡,她的沉默只是表明了她对我的失望。
我索性开始自己脱衣服,解去外袍,只留着里衣,便爬上床去去,又后面抱住了阿南。
阿南还是没有动,她更紧的蜷缩起来。
我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夜,那时她便是这样缩着,躲避我的爱抚。那天窗外下着雨,没有今天这样皎洁的月色。
“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说。试图拨转阿南的身体。
阿南更紧的缩成虾米的形状。
我扑上去,把这只大虾米整只抱在怀里。
“我的剑尖到底有没有触到你?”我的唇触到阿南的耳廓,索性用舌尖舔她的耳窝,“不让我看到我总不放心。”我想用手扭她的脸,却不知为何总有些不敢用力。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当时是怎么回事,当那熟悉的场景在我眼前的时刻,我似乎短暂的失去了理智,总觉得我进入了的个怪圈,无法逃脱那个上天分配给我的命运。那时,,我的手和手中的剑早已不听我的使唤,如果我不作出那个挥剑的动作,让我的心灵就无法安静下来。
我想杀了冯嫣儿。我一直都想杀了她。
但我终究没有那么做,我知道冯嫣儿再奸,她也不过中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我杀了她远不够解我尽头之恨。
我舞出了我的剑,就在那时,阿南惊叫了一声。
从那以后,我的脑子就乱了,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点把握也没有。我看到了阿南流血,整个人就此变成了傻子。
也许我真的失手伤了阿南吧,如果这就是命,我就打算认了这命。只要阿南还在,脸上怎么样终究是不要紧的。
“好阿南,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的手伸到阿南的臂弯里,探向她的脸庞。
我的指尖沾到了热乎乎的液体。我吓了一跳,忙收回手指用舌尖尝了尝,药味和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