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苦,一朝付之东流,许仁知有些懊悔自己昨晚的鲁莽,可是一想到李清芬那宝石般黑亮亮的眼睛,他又突然间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算是因此丢了官儿也不会感到后悔。
“许爱卿,你不必去翰林院了。”徐胤塡徐徐说,这句话听得许仁知挺心酸的——虽然自己想着丢了官无所谓,可真正从皇上嘴里说出来以后,怎么突然就觉得眼前发花一般,然而,许胤塡下边一句话却让他不知所措了:“朕亲授你大理寺左少卿之职!”
听了这句话,大殿里百官皆是一片讶异,议论声纷纷的起来了。这大理寺左少卿乃是正四品,从从六品熬到正四品,运气特别好也得熬上好几年,就算是苏三老爷,也熬了差不多八年才熬到杭州知府的职位上边,而这个许仁知,却莫名其妙在中了状元以后的第三天就升到了正四品,直接连升了五级!
这个大理寺左少卿之职自从张大人致仕了以后一直空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位置,虽然说大理寺只管刑狱之事,可是所有重罪案件,皆先经刑部评议,再经大理寺卿最后复核,若是大理寺不认同,这案件就没法判决,所以实际上大理寺还算是一个实缺。吏部尚书薛大人自从张大人致仕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收银子,现在都还没办法定下一个明确的人选来,听着皇上这金口玉言,他惊得身子晃了一晃,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他暗地里收钱的事情了?
不说薛大人在这里提心吊胆,许胤塡又开口了:“许爱卿,你可曾婚配?”
许仁知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悲伤,那不敢面对的事情终于来了吗?原来皇上赐给他高官厚禄只是想提高他的身价,能更好的配得上公主?他悄悄转眼,想抬头看看苏太傅和苏三老爷的神色,可又没那个胆量,眼睛不断的转动,却只看到一双双穿着皂靴的脚,那些脚似乎都一样,没有哪只脚给了他一点点暗示该如何回答。
“许爱卿,为何不说话?莫非还有些什么难言之隐不成?”皇上的声音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透着不喜,许仁知一时心慌,大声的答了句:“皇上,微臣虽未婚配,可却已有婚约,就等殿试以后完婚。”说出了这句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全身爽利起来,开始那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感觉不翼而飞,原来说真话的感觉实在是好。
许胤塡惊讶的看着那跪着的许仁知,心里也暗暗赞许,方才自己故意声音里头透着不喜,就是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回答。既然昨日皇后已经透露了要为七公主招驸马的意思,自己刚刚话音里的不喜就能让他联想到会下旨赐婚,若是世故的,该含含糊糊答:“尚未婚配,不知家中父母是否已有人选。”而他在承受着压力的同时还能把真相说出来,此人守信坚贞,光从人品来看就堪称大任。
“许爱卿,你的未婚妻是出自谁家?现居何处?要不要朕为你们亲自主持婚事?”许胤塡笑眯眯的问,声音变得无比轻快。
这句话甫一说出,许仁知就全身通泰,觉得这句话真是他人生十八年里所听到过的最动听的那一句,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赶紧跪拜道:“仁知多谢皇上体恤!微臣未婚妻乃杭州李同知嫡女,现儿就在京城……”
许胤塡看着许仁知那模样,心中大乐:“许爱卿不必紧张,待朕下旨赐婚,你便可准备操办婚事了。”
站在大殿一旁的苏太傅这才慢慢的出了一口气,苏三老爷也不住的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见侍立一旁的钱公公已经拿出一张圣旨,抑扬顿挫的诵读起来,大致意思便是给许仁知赐婚,顺便还赐了甜水胡同一套小宅子给他做住房。
满殿的文武百官看着许仁知的眼神全是羡艳,连升五级,皇上亲自赐婚,还赐了住宅,这等好事被他许仁知一个人占了个全儿,真正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句老话儿。
可大家的惊讶还没一息功夫,随着钱公公那尖细的嗓音读出第二道圣旨,满朝官员已经忘记了前边的惊讶,大家彼此互相望着,心里充满了疑惑。
武靖侯府被皇上擢升为梁国公,但是手中掌握的那一部分兵权移交给徐国公府的徐维文,这一变化预示了皇上可能有所行动。武靖侯是梁皇后的弟弟,年轻时骁勇善战,积累了不少战事经验,后来皇上就是依仗着他平了西南蛮夷,在大周,若是说到行兵布阵,也只有他能和镇国将军相提并论了。
大周四境,东部临海,与外夷交往不多,基本没有战事,只有西北边境的北狄人和西南诸夷蠢蠢欲动,经常不时会有些烽火。八年前武靖侯带兵踏平了西南,诸夷臣服至今不敢生事,只布置了十万人守在边关;而西北的北狄人又在三年前被镇国将军打败,到现在也不见有所举动,镇国将军都在年前带着家眷返京了,现在大周可谓天下太平,四境平安。
皇上今日所颁布的圣旨,明面上晋升了武靖侯,把超二品的候升到了超一品的国公之位,可实际上却是大大的不合算,因为失了兵权,这国公爷也只是一个闲职,可以养鸟遛马的过下半辈子了。
武靖侯站在大殿里,看到诸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那块笏板,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自己根本没有料想得到,皇上明升暗降夺了他的兵权,移交到了徐国公府,这里面定是有什么古怪。他敏感的想到了储位之争,皇上这个意思,削弱梁家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