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王熙凤想妥此事,紫鹃再度进入内室,跟她说了一句话。也是因为这句话,让她不得不放弃了隐瞒孕事的想法。
紫鹃说的是:“老太太那边差人来问,奶奶觉得如何了,又问大夫是怎么说的,还道若是有需要的药材,尽管开了库房去领,身子骨最重要。”
王熙凤苦笑连连,只好起身道:“紫鹃,替我梳洗一番。也不用太花哨了,简单又不失大气就可了。”
贾母都派人来问了,她却是不能说假话了。这隐瞒不报是一回事儿,编谎话骗人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哪怕以往她经常在不同人面前说不同的话,可那只能说她能说会道,却是算不上扯谎的。
重新熟悉一番后,王熙凤带着紫鹃和丰儿一道儿去了荣庆堂。虽说她自认身子骨好,可有些事儿还得装模作样一番,这却不是扯谎了。
“老祖宗,我来寻您了。”王熙凤一进荣庆堂正堂,就笑着往贾母跟前凑。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紫鹃和丰儿皆是一脸紧张的护着她,唯恐她磕了碰了。
“凤哥儿你不好生在房里歇着,跑出来作甚?”见王熙凤过来,贾母很是诧异。她倒是不曾想过王熙凤会装病,只是方才刚传了生病的消息,回头又亲自过来,贾母想着,是不是碰到难事儿了。
不等贾母脑洞大开,王熙凤就主动揭晓了谜题:“老祖宗,我没生病。原也只是觉得有些疲惫,顶多就是忽的没了胃口,晚间睡得不大踏实。这不,紫鹃瞧我同以往不大一样,愣是拘着我,还让人唤了大夫过来给我请脉。结果呀,老祖宗您都想象不到,大夫竟说我已经有孕了。”
贾母确实没有想到。
“你个凤丫头!多大的人了,前头都已经生过一个了,竟还这般糊涂!还怪紫鹃多事儿,我看就应该让人拘着你,省得你一天到晚的没事儿找事儿,又做幺。如今呢?大夫怎么说的?罢了,紫鹃你来说。”贾母恨恨的丢给了王熙凤好几个眼刀子,说了一通后,又将目光落到了紫鹃面上。
紫鹃忙往旁边一步,先行礼后回话。
“大夫说,奶奶的身子骨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前段时间略操劳了一些,瞧着疲惫得很。加上晚上睡得不怎么好,用膳又不多,因而给开了一个保胎的方子。还叮嘱了,让奶奶她好生养着,别再这般操劳了,最好能清清静静的待在房里。”
贾母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皱眉:“既说了要好生养着,怎的还过来了?”
“这……奶奶原是身子骨不适,我让请大夫,奶奶还不乐意。等大夫诊了脉,让奶奶好生歇着,她还是不乐意。我是当丫鬟的,能劝的自然劝,可若是奶奶偏不听我的话,我又能如何?老太太,您可得我做主呢!”
“好,我替你做主,回头拘了你奶奶好生待在屋里养胎,没事儿别瞎蹦跶。”贾母瞪了王熙凤一眼,没好气的道,“可是听着了?记着了?”
“是是,都听着了,都记着了。老祖宗说的话,我哪儿敢不听着不记着?回头琏二爷问起来,又要说我那甚么宠甚么娇来着。”
“恃宠若娇!啧,这词也不是用在这儿的,你这丫头!罢了,好生回去歇着,大夫既开了保胎方子,就赶紧熬着吃。回头我让鸳鸯寻些补品给你送过去,你呀,别管那些个琐碎的事儿了,让你太太头疼去罢,再不济也有我。”
“太太都病了……”王熙凤试图为王夫人说上那么一句好话。
不想,贾母对王夫人早已没了耐性,当下又瞪了王熙凤一眼,道:“别管她。你多大,她多大?她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哪里就照顾不好自己了?且放宽心罢,好生养胎,明年给巧姐添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妹妹。我不求旁的,但求子子孙孙都平安康健。”
王熙凤心下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笑着同贾母道谢,转而带着紫鹃和丰儿离开了荣庆堂。
及至回了自己屋里,王熙凤才有工夫细细思量贾母方才的话。诚然,她从不曾怀疑过贾母对子孙后代的疼爱,哪怕贾母极为重男轻女,也不代表她不盼着姑娘家好。事实上,纵然只是一个庶女,贾母也是在意的,端看这在意有几分罢了。
可贾母方才那话……
“紫鹃,你说说看,老太太方才那话究竟是何意?”王熙凤挥退了丰儿,只让丰儿照管好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却唤了紫鹃到跟前说话。
“奶奶您说的是老太太那句‘明年给巧姐添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妹妹’罢?”紫鹃试探的道,见王熙凤点了点头,她才边思量边道,“我虽说是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可原是二等丫鬟,平日里并不近老太太的身,很多事儿也都是听那些姐姐说的。至于老太太方才那话,我猜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在我跟前还耍心眼子?说罢,甭管说对说错,我都不会怪你。”王熙凤笑道。
紫鹃也跟着笑了一遭,定了定神,才道:“老太太对于府上的哥儿姐儿皆是极好的,只怕是打从心底里盼着奶奶能给府上开枝散叶。只是想着奶奶先前生了巧姐,这若是先开花后结果倒也罢,若是……老太太这是怕您多心,这才变着法子劝您呢。”
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王熙凤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时,才发觉紫鹃仍屈膝行礼着,当下嗔怪道:“我又没怪你,在自个儿家里